冯负任凭那些人在自己身上发泄着他们的压抑与不甘,眼睑低垂,但他并不是妥协,而是在等待!
他在等,等朱弼向自己出手。
多年的斗殴经验,让他的感知变得非常敏锐。尽管朱弼眼中的杀意一闪而没,却依然没能逃过冯负的眼睛。也就是那一刹,冯负明白了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他低估了朱弼、也低估了人心,这个人,有着属于他的狠辣与深沉。
对其他人的攻击视若无睹,冯负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微眯的眼瞳猛地一斜。
朱弼悄然挤进了人群,水力汇于右掌,发出刺眼的寒芒,他无声无息地从侧面靠近,一击手刀,对准冯负的后脑,闪电般劈下,唇角勾起一抹残忍,在他眼里,冯负已经是个死人。
“吱——”
鸣肌急速抖动,尖锐的声波如气浪般从冯负腹部爆发出来。
本命属技,腹极九重音!
所有人同时愣了一愣,那一瞬间,好像什么人施展了时空静止的魔法。
朱弼眸中亦划过一抹迷茫,然而不到一秒,立即回神过来。
清醒过来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陡然放大。
手掌下,弟弟朱粥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自己,掌心,粘粘的,混合着鲜血与脑浆,紧接着,朱粥七窍往外涌着黑血,瘫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抽搐。
一旁,冯负扶树站立,冷眼而望。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望望老大,再看看冯负。
朱弼颤抖着双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也清楚地知道,朱粥能活下来的几率很是渺茫,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歇斯底里地冲手下发出一声咆哮:“还愣着干嘛!赶紧送去医务处!”
几个人抬着朱粥走了,朱弼稍定心神,脸色阴沉,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冯负!”手腕的七个水镯光芒骤然大盛,踏前两步,恶狠狠道:“我杀了你!”
便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
“让开!”
“姥姥个羊屎蛋子,快把我冯哥放了,不然,弄死你们!”
苏小小的娇喝和江豹的骂声同时传来,一大波人涌进树林,每个人胸口处都用黄线绣了一颗星辰,为首者,一袭紧身装束贴着娇躯,严丝合缝,凸显着青春少女的魅力。
“老大,星衣会的人来了。”
朱弼已经红了眼,只想立刻宰了冯负给弟弟报仇,不闻不顾,接连两记“碎骨破风锤”,向冯负招呼过去。
冯负扑地一滚,险险躲过,朱弼正要追击,耳畔传来一声娇笑:“哟,怎么了这是,使弼老大动这么大的怒气?”
柳依挡在朱弼面前,苏小小与江豹则闯进人群,连忙扶起冯负。
朱弼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目光稍稍柔和了几分,但口气仍是冷冷地,道:“柳依,这是我和他的事,奉劝你们星衣会最好不要插手。”
“弼老大,星衣会从来不会置自家兄弟于不顾,你的奉劝,恕我不能接受咯。”尽管说得义正言辞,柳依的声音仍然甜到发腻,酥麻到在场每个人的骨子里。
“据我所知,他,好像不是你们星衣会的人吧!”
“现在是了。”柳依眨巴了两下眼睛,转身看向冯负,微笑道:“冯负学弟,你说呢?”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冯负,在等待他的回答,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只有傻瓜才会矢口否认。
恰恰冯负,就是这样的傻瓜,他抿了抿嘴唇,心里对柳依的一再纠缠感到厌烦,微微皱了皱眉。
江豹最清楚他的性子,低声道:“冯哥,眼前……”
冯负没等他说完,沉声道:“我冯负就是冯负,没有任何的前缀,除了自己,我,不从属于任何人!”
众人尽皆面现诧异,没想到冯负竟把话说得如此干脆,丝毫不留情面。
柳依轻咬银牙,脸色微变,她当初也误以为冯负是什么丐帮的少帮主,一直没再打他的主意,直到知晓真相,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本想借今日之机将他拉入会里,却没料到他竟然如此顽固。
朱弼轻拍了几下手道:“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说着绕过柳依,向冯负走去。
“等等!”
“柳依,我给你面子,但这并不代表我朱弼便怕了你!”朱弼怒道。他身后的众人同时亮出木棍。
“今天我星衣会既然出面,就绝不会袖手旁观。要打,我陪你打便是!”说着,七个水镯浮现在她手腕。星衣会众人也是亮出钢管等家伙。
“她竟然也晋入泉境七级了?”人群一片哗然。
朱弼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握紧了拳头,森然道:“冯负,你给我记住了,这事没完!”说完愤愤地带人走了。
冯负在江豹搀扶下走出几步,稍稍偏头。
“我,欠星衣会一个人情。”
柳依和苏小小望着两个少年逐渐远去的身影,各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柳依动了动红润的小嘴:“真是个倔强的家伙啊,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
那天,恰是一个周六,下午,冯负身上涂了药,套上衣服,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来,才回到家,遗飘飘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做他最爱吃的菜。
晚饭时候,冯负感觉遗飘飘话有点少,似乎心不在焉,抓住了她的手,问道:“娘亲,您怎么了?”
遗飘飘想了想道:“负儿,娘想教你一项属技,不知道你想不想学?”
“当然想啦,就是孩儿还没达到泉境呢,苏酥老师说只有到了泉境激发属位之后才能学属技。”
“这个你不用管,娘亲自有法子,只是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遗飘飘面色凝重。
冯负只当娘亲是怕自己受不了才会脸显忧色,当即道:“娘,我不怕的,您要教我什么?”
遗飘飘道:“金蝉脱壳。”
冯负大喜:“真的?那太好了。”他早就十分向往这套属技,可惜试验的时候没有成功。
吃过饭,遗飘飘烧了洗澡水,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淡青色的液体,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倒进木桶,如同墨水滴进潭里一般,淡青色液体迅速扩散开来,不多时,整个桶内的水变成了极淡极淡的青色。
遗飘飘道:“每只蝉都会蜕壳,所以金蝉脱壳这项属技,潜伏在每个蝉类属命者的体内,之所以没能试验出,是因为你年纪尚小,仍处于幼年期,幼蝉生活在土里,是不会蜕壳的,这个时候,要想拥有这项属技,就需要外物的刺激,这瓶水,名字叫做青木汁,是从无数树木根部抽取出汁液,经过筛滤压缩而成。”
冯负正要脱衣服,突然想到身上伤痕累累,如果让遗飘飘看到,她还不心疼死?于是装出害羞的样子,小声道:“娘,我自己洗就好。”
遗飘飘微笑,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行,我的负儿长大了,那你自己来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哦!”
“嗯嗯。”
遗飘飘走出柴房,突然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泣不成声,良久,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喃喃道:“负儿,娘所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娘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