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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失之痛

早些时候,齐云峰上天道宗所在。

随着山河殿殿门后响起那悠远回荡的声响,风子淳他阖上殿门孤身一人退了出来,他的背影是落寞的,风子淳的双手仍扶在殿门之上,似乎还不愿离开,可是他知道,这终究是不会改变什么的。风子淳转过身来,深深的吐了口气,将自己眼中的失落咽下,迈步离开了山河殿。

他失神般的走在天道宗里,心念却是在思索着另一件事情,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风子淳已不知在这条路上走了多少次,他甚至不用去看,身体的本能便会指引着他走到最后的目的地。这一路上,有太多人看到了风子淳,并且向他施礼寒暄,可这些话语没有一句能真正的传入风子淳的耳中。

这时的天道宗是人间仙境,是人们向往的安乐窝,可风子淳并不属于其中。

“风……”风子淳从董天闻身边经过,可并未理会董天闻,这让笑脸相迎的他愣在了原地。

这是董天闻第二次看到风子淳这个样子了,而第一次,就是谁也不愿提起的周晋宁“死”时,甚至,他们不愿承认周晋宁已经死了。

董天闻呆呆的望着风子淳离去的背景,“那个方向是没错的”。董天闻知道,风子淳要去的只能是那个地方,他叹了一口气,动身跟了上去。

风子淳还在走着,这里已经远离了天道宗正门太多,周围的弟子也渐渐没了身影,因为这儿并不是人们会常来的地方,除了风子淳和另外一人罢了。四周的符印和字篆开始多了起来,它们看似毫无规律,可是在冥冥中又顺应天道之变,这对一般弟子来说是晦涩难明的要理,但风子淳不同,因为这儿是他看着宗主亲自布下的,他甚至熟知这每一个符印,字篆的作用。

气温越来越低了,但风子淳全然不觉,因为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他最终的目的地,一个浮在半空中的菱形的巨大冰晶。在以前,天道宗的人们曾戏谑的认为这儿是用作夏天的避暑地,但现在已经没人这么说了。风子淳来到那冰晶下方的法阵之中,一个个符印升起,将风子淳包围,托浮着升上了高空。在那冰晶之前,风子淳用手绘出了一个与印在冰晶上的一模一样的字篆,紧接着,风子淳的身影化作一道冰蓝的光,融入了冰晶之内。

这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晶蓝色的冰屋似乎是无穷大的,根本找不到尽头。而在这无尽的冰屋之内,正中间冰案上躺着的正是周晋宁那魂魄尽失的肉身。

“子淳,你又来了。”冰案边的女子纵使有天仙之姿,但却也掩盖不了她那神情上的憔悴。周晋宁的离去,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李云诗,她曾一度坚强的说要再回龙原裂隙值守,但宗主却直言拒绝了她的请求,如今李云诗已是留守在天道宗内教导着新入弟子,这样她便可以每日都来这儿看一眼周晋宁,慢慢的,李云诗也接受了宗主的好意,因为现在的她也明白,自己已不能再踏入战场了。

“李师姐,冰晶内寒气太重,时间太长……恐怕你的身子……”风子淳低头建言,这似乎已成了他每日的必做之事,提醒李云诗离开冰晶界内,而即便他不在,他也会叮嘱董天闻去做。

“好了,我知道,”李云诗憔悴的脸上挂起一分笑容,“你们师兄聊吧,我走了。”李云诗手中紧握着的是周晋宁那冰冷的手,她不舍的放开,又将周晋宁的袖口理好,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怕自己回头,就再也离不开了……

“李师姐……”风子淳仍旧是低着头。

“嗯?”在他背后的李云诗停了下来,两人背对着背,谁也没有再开口。

“没事……”沉默了片刻的风子淳摇了摇头,迈步向着周晋宁走去,而李云诗也再没有问,便从脚下升起一个法阵,转眼间从冰室内离开了。

风子淳来到周晋宁身边,看着他那早已没有了血色的面孔,风子淳眼中的悔恨与苦痛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师兄……”风子淳规规矩矩的颔首施礼,“记得子淳说过,一定会找到复活师兄的办法,现在……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只是,宗主那边还……还在商榷,但是师兄,子淳一定会做到的!”风子淳眼中泛起了潮红,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碧绿花蕊,那是他在尸地偷偷摘下的,“这个……可以起死回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宗主他不同意……”风子淳自言自语,一滴泪水一不留神滑落了下来,滴落在了花蕊之上,又顺着花蕊滴在了周晋宁脸上。

“……”

冰室之内再次有法阵波动,风子淳知道又有人进来了,他擦去眼中的潮红,将那花蕊重新收回了袖中。

“哦,天闻啊,你来了。”风子淳好像松了一口气,绷着的弦一下子放开,他的眼神中又回到了刚才的样子。

“我看你又心不在焉的,跟过来看看。”董天闻说着,又侧头看了一眼风子淳身后的周晋宁。

“其实,有时候不得不说,道法真的是很高深的东西,”董天闻强笑着说道,“人们生老病死,入土为安,从埋入黄土的那一刻,亲友就再也见不到故去的旧人,他们的音容笑貌都只能出现在回忆当中。可是你看,你看我们,每天都可以来这儿看看师兄,就好像师兄根本没有死去,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再次训斥着我们没有用功努力……”

“天闻……”风子淳欲言又止,而董天闻还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家里原本并不只我一个孩子,大哥他比我聪明,比我要强,其实,大哥他什么都比我好,我也一只认为,今天能站在这儿的是他,而不是我……可是,可是大哥他偏偏在八岁那年被一场瘟疫夺去了性命,村里好多人都死了……甚至尸体都是被烧掉的……我都……已经快要忘了大哥他的模样……”

董天闻用手背一下抹去眼角的泪水,“可是,这不才是天道循环吗,如果我一直沉浸在大哥死去的阴影中,那便不会有今天的董天闻。”他说着,眼中突然透出了一股前所未见的信念,那是来自心底的强大力量,“风子淳,让师兄走吧。”

“天闻!”风子淳神色一变,可董天闻仍旧继续说着,“只有放下这件事,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天道宗不应该止步不前!更不应该因为周师兄的死而悲伤!”

“够了!天闻!”风子淳猛的挥手打断了董天闻,“师兄就快能醒过来了,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办法!”

“你看看你都在说些什么……”董天闻眼中流露出的是惋惜的痛,可是风子淳却愈发决然,“不,天闻,你看。”他说着从袖中将那花蕊掏出,碧绿的颜色映在风子淳脸上,那神情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在平静的脸庞下隐藏起了一个狰狞的面孔。

“这,这是什么?”董天闻被那花蕊妖异的样子所震惊,可风子淳并未理会,仍是语气平平的说着,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寻常一般,“有了它,师兄就可以醒过来,天闻,你相信我,只要我们一起,一定可以做到。”

风子淳的手就那么落在董天闻肩上,这让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不能自拔的董天闻更加不知所措,“它……真的能起死回生?”

“……”风子淳沉默了片刻,“我们必须尝试。”

“那……”董天闻还要开口追问,可就在这时,一件绝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这让董天闻的脑中瞬间变作一片空白,仍旧半张着的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风子淳见状,心中忽然揪了起来,他猛然回转身去,却在那一刻同样忘却了言语,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场面安静的如同画卷一般,直到,风子淳的那声“师兄”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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