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背上颠儿颠儿的乐,看大名鼎鼎的陵二公子好看的脸上挂着汗珠。替我撑着伞,自各儿却走在夏末的烈日里。
本小姐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恩,没有!
“莞尔,你说这都立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啊…”陵言的碎碎念,傻子都知道是几个意思。我假装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尽管我躲在伞下捏着剑的手也被汗水浸得皆湿。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走了半下午,明显是离青镇远了。人烟一点点的少,屋宇一点点的破败,繁华落幕,寂寥登场。什么鬼。
情绪一点点的低落下去,莫名其妙的悲伤。难道真的有“繁华落尽沧桑”的说法?
“南桥啊。”
“南桥啊是哪儿?”脑子一抽我犯了个二。
“南桥啊大小姐!南桥!”他气急败坏又无语,但依然负责的替我撑着伞,换我哥,呵呵,也许就扔下伞扬长而去了,当然还会扔下“这么蠢一定不是我妹妹”之类的话。
“那,那要走多久啊?”不乐意出远门,眼见着一路是深山老林,云端深处不见人家。
“走个大概三四天吧…”嗬哟你倒是淡定,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走个三四天…但是…但是我们不是骑马去吗?”我脑子又一抽,犯了个二。
“我在走!”
“得得得了!上来!”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吧。
“好嘞!”陵二公子一如既往的好身手,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拽一把缰绳,一跃就上了马。带着风的呼吸,从我身边掠过。
那一刻,我有些担心——下次我如果和陵言打起来了,我可能不会占上风。
那么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和陵言打起来呢?我真是想太多了。嘲笑完自己,心情好多了,我顺手使手肘照着陵言的肚子就是一下,看他吃痛的表情真好笑。
“干嘛啊你!”
“心情好想打你行不行?”我头也不回,想想他在我背后气得吐血的表情。
“停停停,那你停下来我们好好打一架好吧?你这突然一下下的算什么啊?!”抗议是吧?抗议无效。
“…”
“哎哎!你别捂我眼睛!想死啊陵言!”
“还打不打我了?”陵言一副小屁孩儿恶作剧得逞的嘚瑟语气。
“哎哎哎,不打了不打了,你快放开。”你放开我一剑劈死你。
“我不放你又能怎样,我跟你讲你现在是落在我手里…啊啊啊!!!别掐别掐!!我放我放我放!”
跟我斗,呵呵。
“你这也忒狠了吧!”他委屈的把手伸到前边来,“手背都掐红了!”
“你要是把伞骨折了,我会更狠的。”我回过头冷冷的看他一眼,他默默地把伞撑好,顺便白了我一眼。
我转回来,却情不自禁的笑了。
眼见天就要黑了,我们终于顺利的——进了山。
“诶,”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到南桥是去找姓简的人吗?”
“我去,”怎么觉得他要嘲笑我,“你现在想起来问问咱们是去干嘛了哈,我说你哪天要是被人拐卖了你还一路上跟人聊天儿呢是吧。”
什么意思。
“你把我拐了?!”我反手就给他锁喉。
陵言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又被我锁着喉,死死的拿手掰开我的指头。
刚喘的过来气儿,就开始对我狂轰滥炸:
“我说你是不是越长大脑子就越小啊?我有说我拐了你吗?!我只是在骂你比较迟钝而已,你至于给我来个锁喉吗?!我要是被你这一下一下没轻没重的失手打死了,你就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哭吧!”
话音刚落,一声阴森森的鸣叫。
“天哪天哪什么鬼…”我一哆嗦。
周围已经暗了下来,这深山老林里,眼见就要伸手又不见五指了。面对未知,本能总归是害怕的。
“什么鬼?猫头鹰啊。”
默默地坐在马上前行,穿过黑漆漆的树林。看狰狞的树枝在山岩上张牙舞爪,像恶兽,像游鬼。
“要…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握着缰绳的手打着颤,索性晃晃绳子问陵言。
“怎么嘛,害怕啊?”陵言摇摇绳子回应我,往前移了移位置,挨近了我。
我没有做声。
一个剑客,连夜路都不敢走,说出来还是颇为丢人的。
“不至于吧…话都不敢说了?”我冰凉的手上附上了一个温暖的存在是陵言的手,“手还这么凉。”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老娘是女孩子啊。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陵言读了几句书啊,怎么还会讲故事?
“怎么又不回答我…”陵言嘟囔了一句,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个…恩…有一个和尚…”
他就这样一句一句的编下去,我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慢慢的,有时“嗯”一句,有时“然后呢”回一句,他就更兴致勃勃的讲下去,直到。
直到我睡着了。
我睡着了。
没有感觉到山间夜里应有的湿冷和阴森,没有因为走了这么长的夜路而做噩梦,没有惊醒,没有不安,像是睡在我家的雕花梨木大床上,还有让人踏实的香气。
没有山贼,没有恶兽,没有妖魔鬼怪,只有陵言,温柔的声音。
没有家破人亡,没有妻离子散。
只有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陪我穿过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