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言!今天和你上集市去玩儿,被爹爹知道了,要罚我抄剑谱呢!”小姑娘甜甜的童音脆响。
“哈哈哈,活该!”幸灾乐祸又欠揍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大笑。
“真可恶,都怪你!我要去找哥哥揍你!”小姑娘气嘟嘟的撅着嘴,从门里消失了。小男孩一愣,急急地追进去。
“好啦好啦,帮你抄就是了。”
“不行,你还得请我吃糖油果子。”小姑娘依然噘着嘴不依不饶。
小男孩从兜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到小姑娘摊着的手心里,小姑娘立马就跑开了。
“给我留两个啊!”
“不要!”
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跑远了,留下小男孩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一笔一划。
好几年睡觉都不曾做梦了。
我突然听见窗外淅淅沥沥,下雨了。这样想来昨晚还真是幸运,还是看到了圆月,原本那么晴的天儿,竟然说下雨就下雨了。
既然下雨了,那也哪儿都去不了了,我吃过饭,就往书房去了,继续完成我的“陵言是猪”。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临窗滴雨这个季节是惆怅之源呐。远山从窗中看不见了,湖上起了一片水气,所谓山雨朦胧,应是如此。这种苍茫的天色,不见了日盘,不见了浮云,不见了归人。
哥哥受了刺激,不知去向。我做着女红,出神了。我该怎么办呢,没有人告诉我。我想走,但是我不能走,我身上的咒还没有取掉,而且简烨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我走的,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猜测。我要是留下,却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天下之大,我到那哪去找我哥呢?
以简烨的城府,要让他给我解掉桃花结,是非常困难的。他见到我,如久别老友,了如指掌;而我见到他,如闹市路人,一无所知。
但不管如何,我必须要他给我和我哥解掉桃花结。
你知道永远不会死是什么意思吗?
你历经沧海桑田,你看遍世事变迁,你可以和相爱的人走到他的尽头,但是当他已然是白发老翁,你还是那个少女,还可以舞着花剑巧笑嫣然。
但这并不是福气啊。
你爱的人都走了。江湖,便空留孤独。
你看着那些上演过千千万万次的剧情,你看过无数的情非得已,你看过无数痛哭流涕的人,你看过无数鲜血淋漓的分别。然后,空余冷漠。
近午时,简烨从房门跨进来,我正趴在桌上翻一本无聊的志怪。
“看什么呢?”他过来看了一眼,这是假装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我没理他。
“还生气呢?”他笑了一声,转过身在书房里转悠。在绣桌前停下来了。
我看着他立在绣桌前的背影,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停了好一会儿子,突然转过来,正对上我还没来得及埋下去的头。
“看来应小姐又有长进了,女红也可以做的如此好了。”
你确定?那叫如此好?
“既然闲来无事,那给我做个荷包如何?”
“有什么好处啊?”我冷冷的回答道。他却像听了个笑话,一下子笑了。
“你说了算。”他倒是耿直爽快,我诧异的抬起头:“真的?”
他却嘲笑起我来:“还以为应小姐总算学会了稳重沉着,可还是小姑娘的脾气啊。”
我翻了个白眼,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简烨了。虽然不熟悉,却也了解他的性格。罢了,当你没说过。
“我说话算数的,”见我不做声了,他又不慌不忙的开口了,“你想要什么?”
“解掉我和我哥的桃花结。”
“解掉了然后呢?”他依然笑得波澜不惊,是我很讨厌的那种表情,乍一看觉得很温柔,实质上霸道得不容置疑。
“当然是去找我哥了啊。”
“你要走?”
“难道永远在这里吗?!”
他沉默了。
我怕他反悔了他却说:“应小姐亲手做的女红啊,这个生意我也不亏。”
“那你什么时候把这个给我解了呢?这个有没有副作用啊?这个…”我看到简烨翻了个白眼,走了,喊都喊不回来。
罢了,赶紧给他做个荷包吧,这个生意我才是赚到了好吗?青儿给我准备了靛青色的厚绸和各色的线,我又翻开了那本女红入门。仔细看了一阵,我才意识到,要做个荷包,多么麻烦。绣面儿,缝合,穿绳,系珠。
唉。
午饭吃得飞快,我一直惦记着那个荷包。青儿喊了我几声也没听见,她从门外进来,递给我一张圈成团的绸条。陵言的信。
“鸽子呢?”
“飞…飞了啊。”青儿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明儿别那么早放了,”我咽下嘴里的饭,“他写了几天,我是不是该回一张呢?”
“姑娘说的是,青儿记住了。”
我瞥了一眼绸条,吐了吐舌头:“这些话怕不是陵言自己想的吧。”
“怎么呢?”
“我可不记得陵言有这么高文化。”
说笑归说笑,陵言惦记着,我还是很感动的:
“凉冷三秋夜”
凉冷三秋夜,夜深易凉人。一阵秋雨一阵凉。身娇体弱的陵礼是不是又生病了呢?陵大公子陵锦又该文思泉涌,起笔写个三千愁思洋洋洒洒了吧?陵爷温杯茶在门口坐着看石板上的青色被冲浅了色的模样我依然记得很清楚。
做了一天的女红,费眼费心费脑子的,早点休息是应该的。天刚擦黑我就开始洗浴更衣了,温暖的水汽,烘的我都快睡着了。懒洋洋的穿好衣服,我叫青儿快些锁好门就回来休息了。青儿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我坐在床边上,摩拭着床架上的雕龙画凤,散香飘出来袅袅白烟,嗅着有些醉人。
“卟”
我听到很轻的一声响动,像某个柔软的东西落到地板上的触声。这绝对不是青儿走上楼的脚步声。
我警惕起来。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纱帐,看到纱帐的下角有一处阴影在移动。
这一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我飞快的弯下腰,从床侧边拖出我的剑。又是许久不曾使剑了,我却牢牢记着爹教我的应急法。
我退到墙角,泛着光的剑直直的指着我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