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招聘家庭教师是在七月份进行选拔的,青云听完之后心里有了几分失落,他不想闲着没有事情做。
李嫂店里的小伙计请假回家,吴妈便主动申请免费给李嫂帮忙。李嫂一听开心的不得了,但仍然坚持支付吴妈工资。
李嫂家的情况青云他们很快就清楚了。李嫂和李哥两人十年前搬来上海生活。一开始两人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李嫂给人做些缝补的活儿、李哥在外拉黄包车,赚的不多但也够两人生活。再后来两人有了孩子小良,日子也随着小良的出生越来越好了。可往往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小良三岁那年,李哥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不能动弹了。
李嫂四处求医,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但李哥还是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后来李嫂在街里街坊的资助下开了丰和杂货铺,日子才有所好转,但也只是够一家人平时的开销和李哥的医药费。
青云知道小良在家里照顾父亲、还没有上学,便主动向李嫂提出教他认认字之类的。李嫂不知有多么开心。青云虽说只是教小良认字,但实际上学的却很全面。因为他们只有十几天的时间,青云便先从《千字文》教起,让小良先大概认识了一下常见的字。又粗略的教了他《三字经》的故事。小良天生便很聪明,加上青云的教育方法优秀,所以才十天左右小良就将常用字熟记于心。
七月十五日的时候,青云到霍家老宅前去应聘。虽然初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青云九点半到的时候前面就已经有一二十人在排队了。青云一身湛蓝色西服,在一群身着长衫的教书先生中很显眼。
十点一到,一群应聘者便被霍府的仆人接到了侧堂。主试官是一个身穿绿色旗袍的贵妇人,长相出众——是霍仲铭的四太太陈氏。,
“各位先生好。我是霍家的四太太,今天我奉老太太的命令来给我侄儿选家庭教师。希望各位在我面前各显所能,也好让我有所抉择才好。”四太太说起话来不硬也不软,但给人一种威严感。这大概就是古代圣人所说的女中丈夫。
“请问四太太,令侄情况如何?说给我们听听这样好因材施教,也好让我们各显其能呢!”一个中年男子说。
“这侄儿是外子霍仲铭之弟霍叔峰的独子,从美利坚合众国出生,精通汉语和英语,不过所受大都是洋人的文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青云原本在如此多的长辈老师前是没有多少底气的,听说要教的人受过外国文化心里瞬时就多了几分胜算。
“胡闹胡闹,堂堂中国人竟然受洋鬼子的熏陶,不可不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这我可不教。”这老人是上海有名的儒匠,但性格自负、思想迂腐。
以前这老人也教过留洋的孩子,但那些家长都说老先生的教育方法局限,不懂科学、不支持民主和自由,满口赞颂封建王权。受了别人的指责,老人自然是受不了的,于是发誓再也不教学洋人文化的学生了。
“既然这样,先生请回吧。”四太太一早就受了老太太的嘱咐,不管怎样也不能让这老人去教叔峰的孩子。
“哼!果真是妇人,如此不尊重有学之士。”老人甩了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各位先生,有哪位想离开的请随着那位老先生走吧。”四太太正了正身子说。
“果真是无知妇人,不懂礼貌。”有几个年长一些的先生说,“如此态度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教学。”
看着那些离开的人,四太太和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们是不懂洋人文化,怕丢了人。
“既然这样,请四太太出题考考我们。”一个中年男子说。
“好。”四太太说,“就请诸位先说说这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好了。”
“中国文化五千年传承,而西方文明大都是是断断续续的一二千年,再比如说那美利坚不过几百年的文化。依我之见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在于时间之长短。”
“先生之见未免有所缺漏,西方文明也有时间长的,比如希腊、再如罗马,两国的文化流传也可以和我中华媲美。”青云反驳说。
四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
“西方文化不过昙花一现,我中国文化才可源远流长。如我长城万里,四大发明,哪一个不能震慑世界?再如三省六部制避免了部门的专权。”
“中华文明自然有所长处,但西方也有他的长处。西方人好学,取人之长、去己之短。他们善于思考、善于发现,如今的电话、电报机、飞机、火车哪一个不是西方人通过实践发明研究出来的?”青云反问道,“再比如美国的宪法,三权分立,避免了一个部门的强大。而我国的三省六部制表面是避免专权,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加强皇权。”
“但我国有商鞅之法传承两千年之久,赏善罚恶。”有人反驳青云说。
“商鞅之法过于狠毒,凌迟处斩,无所不用其极,且历朝历代大都是用来维护封建权贵的。”青云回答说,“西方则有罗马法,采用律师诉讼,更加公平。”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我泱泱中华比不过西方文明?”
“文明从来没有胜负之分,也没有哪一个文明是纯粹完美的,它需要取精去粕的过程。”青云回答,“我中华有孔孟老子,思想至深,影响源远。还有墨子鲁班,精心制作,巧夺天工。那屈子司马之赋,李白杜甫之诗,都可以在世界文化之林独树一帜。……”
“先生之思果真巧妙。”四太太夸奖说,“不知先生贵姓?”
“免贵姓李,名青云。”青云恭敬的回答。
四太太面露欢颜,心中默默钦佩青云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