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喊一声“奎哥来了!”众小弟闻言停手,一齐向门口看去。
雷奎其实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他背后还有黑压压十几人。众小弟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回就是叠人墙也能把安大荃给压死。
雷奎在沙发上坐下,立即有小弟给他点上一支烟。他看了看尖头的乌黑眼圈,还有一地的玻璃碎片,吐出一口烟圈。在烟雾氤氲之中,他低声骂道:“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都是些饭桶!”
尖头说:“大哥,这个人你见过,身上有一些功夫。”
他这么一说,雷奎便重新审视一番安大荃的脸,果然想起来他就是在梁海洋绑架案中,一腿踢中梁海洋的那个人。
“不错。”他点点头。
尖头不知道这声“不错”是指确实曾经见过,还是表示对安大荃的功夫的肯定。
雷奎叫道:“阿四!”
一个膀大腰圆的铁塔一般的黑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安大荃对面,二话不说,拉开架势就攻。
阿四是特种兵出身,拳头和腿脚功夫样样都精,他上来就一通猛攻,既是为了给安大荃下马威,也是为了在雷奎和众兄弟面前露脸。
但是安大荃稳稳招架住了,他的腿法严丝合缝,把全身保护得一丝不漏。
十几招下来,阿四渐渐摸清他的路数,专挑上三路进攻,尽量避开他擅长的腿上功夫。过招之中,他灵活得如同猿猴,紧紧黏着安大荃的胳膊,施展巴西柔术运用锁技缠住他的手臂。
安大荃也不示弱,双腿如同铁钳一般钳住对方的两膝,让对方动弹不得。阿四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连带把安大荃也勾倒。两人虽然摔得不轻,却丝毫没有松劲,仍然牢牢交缠在一起。
安大荃的右手臂刚好压在一大块尖锐的碎玻璃上,玻璃扎破皮肤并深深刺入,殷红的鲜血立即流了出来。阿四见状立即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肩部,压在安大荃的右臂之上,直到玻璃没入皮肤。
“住手!不要打了!”安小芸大惊失色,想要跑去拉开二人,却被尖头抓住。
高手过招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安大荃感到手臂的力量快速流失,渐渐控制不住对方。阿四则利用这大好时机,用尽全力脱出被缚的手臂,反将他的双手钳住。安大荃受伤的右臂无法支撑对方的强力,只听骨骼之间一声撕拉之声,右肩已经脱臼。阿四见对方全线溃败,立即翻身骑上他的后背,将他耷拉的手臂死死捉住。
安大荃的右肩本已脱臼,再受到强力拉扯,直感到钻心的疼痛,但他闭紧嘴巴一声都没有哼。
阿四嘿嘿笑道:“行啊!有种!”他从后腰抽出匕首,指着脱臼处说:“看到这里没有?轻轻一划,只要割破皮肤和几条经络,就能卸下整条手臂。再把你塞进后备箱,拉到没人的地方,往江里一扔完事。”
安小芸挣脱尖头,扑通一声跪倒在雷奎面前:“求求你,放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他。”
雷奎低头看了看安小芸的脸,冷笑一声,对于一个毒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倒是安大荃此人,越来越让他感兴趣。
他走到安大荃面前,鞋尖正对着他的头。“怎么?没有话要说吗?求饶还是留遗言,你自己选。”
安大荃朝皮鞋上吐了一口唾沫。
尖头骂了一声,提起匕首对准他的后脖颈就刺。
“不要!”安小芸疯了似的抱住他的手臂,身上没有武器,就对着手腕一口咬下。
“把这个臭婆娘给我拉开!”尖头一声令下,两个小弟上来架开了安小芸。
尖头再次提起匕首。
雷奎伸手一拦,握住了匕首,血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脚边。
“奎哥!”尖头不解。
雷奎拉开阿四,扶起安大荃,为他接好脱臼的右臂,又拔掉上面的玻璃,掏出手帕给他包扎好伤口。
众小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
雷奎叹道:“混社会走江湖的人,最敬佩的是英雄,最珍惜的是手足。我雷奎自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挨过不少拳头也打过不少人,对于不怕死不怕痛,能打敢打,有豪气有血性的好汉,我恨不得个个都能结交。”
他用力一按安大荃的左肩,笑道:“兄弟,我瞧着你不错,要是愿意的话跟着我一起干,怎么样?”
他指一指安小芸,示意放开她,又说:“这个女人嘛,今晚她愿意跟谁走就跟谁走,我绝不阻拦,如何?”
尖头大喊道:“奎哥!不能便宜了这小子。你看他把我打成这样!”他一只眼睛肿成桃子,眼眶周边破裂出血,半边脸全是乌青。
雷奎沉下脸:“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被人打成这样很有面子吗?还敢跟我顶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决定?”
尖头不敢再说什么。江湖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女人动刀动枪是最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尖头只能哑巴吃黄连。况且他看出雷奎有心偏袒安大荃,若是一味对着干,非但出不了气,只怕还会引火上身。
他懊恼地别过头,恰好看到安小芸在他一旁,便恶狠狠地一甩手,打了她一记耳光。
安小芸披头散发,面色如土,目光扫过地上的酒瓶,胸中翻腾起一股冲动,几乎要冲过去捡起酒瓶,将剩下的液体强行灌入尖头口中。可是她再也做不到了,尖头已经不再信任她,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把毒药放入他酒杯之中的机会。
她抬起头,理了理头发,默默走到安大荃身边。
安大荃看了看身边的安小芸,她低着眉眼,失了刚才的针锋相对,恍惚间又回到原来那个无助的妹妹。
这下他犯难了,面对三十余人,想要自保尚且不易,何况还要带着她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阿四在一旁耍弄手里的匕首,冷笑道:“怎么?奎哥赏识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要是不识好歹,今儿就不必出这门了。”
安大荃沉默片刻,低声道:“要我加入可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雷奎干笑两声,叉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允许你跟我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