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雷奎等人忽然停手站起,而地上的人则一动不动,雷奎以手试了试梁海洋的鼻息,低声骂了一句:“****的这么不经打!”遂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安大荃意识到不妙,冲过去一摸梁海洋的颈动脉,已经没有跳动了。
叶嘉扔了菜刀跑过去:“怎么了?”
安大荃没有回答,他把梁海洋翻过来仰面朝上,双手交叠按在他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按压,一下又一下,梁海洋的胸口仍有弹性,但是口鼻满是鲜血泡沫,显然是肺部等内脏器官破裂所致。
叶嘉害怕起来,转头对安小芸叫道:“快叫救护车!他不行了。”
叶亨达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呆若木鸡,口中喃喃道:“死了?”
他抱住梁海洋的头,用力拍打他的脸颊:“你怎么能死了?!你快给我起来。”
梁海洋直挺挺躺在地上,一点也没有反应。
安大荃一把推开他,力量之大几乎令他撞在楼道墙壁上。安大荃也不去理会,继续埋头做心肺复苏。
叶亨达从地上跳起来,朝奎哥吼道:“你怎么把他打死了?!”
“谁叫他这么没用!看着还挺壮的。”奎哥轻描淡写。
“这是人命呀!人命你知不知道?!”叶亨达歇斯底里地喊叫。
奎哥梗了梗脖子,上前一步,鼻子几乎要贴上叶亨达的脸,喷出的口气中带着糜烂腐臭的味道:“怎么,跟我谈人命?不怕告诉你,我雷奎的手上,难道还少了这一条人命?”
叶亨达焉了,这是一群亡命之徒。
当初他不是不知道雷奎是个什么人,可是他太需要他作帮手,来清除一些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他要走的路不是一条正常的路,而是一条捷径。既然是捷径,就会有许多荆棘大石拦路。他要利用雷奎,来通过捷径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马克思早就说过,资本的原始积累无不是鲜血淋漓的。可是如今真的出了人命,他还是懵了,他预感自己的将来会蒙上一层浓重的阴云。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哭丧着脸说:“我只是让你教训他,没让你打死他呀。这下我可怎么办呢?”
奎哥冷笑道:“怎么办?好办!我来告诉你。叶老板,通常出了这种事呢,家属可能会分成两类,提两种不同的要求。一种是想出气,那你就只能进去了。另一种是要钱,那最好了,你叶老板有的是钱,牛身上拔几根毛而已。”他双手抱胸看着叶亨达,十分鄙夷他的颓丧和害怕。
叶亨达指着他道:“你说得轻巧。他们要是告我,要我坐牢,那你也脱不了干系,一样逃不掉!”他咬着牙,一副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神情。
奎哥眼里放出狠光:“叶老板,牢房这种地方,我十二岁就见识过,到如今几进几出已经数不清了。你要是敢拉我下水,我就让你知道,那地方我进去无所谓,可是你呢,也许进得去,却不一定出得来。”
他身后四人听着这话,都嘿嘿笑起来。一个长着瘦削脑袋的人说:“里面一样有我们的人,想要整个人还不容易吗?尤其对你这种老板,在里面,反而比在外面还要容易对付。”
另一个人附和道:“尖头说的对。你要是敢黑我们奎哥,你的老婆儿子和女儿,我们都不会放过。”
奎哥笑眯眯地说:“对,叶老板有本事,生个这样漂亮的女儿。你要是进去了,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他望向叶嘉,眼神****而无耻。叶嘉不由得朝安大荃靠了靠。
尖头凑上来悄声说:“奎哥,一楼那俩人探头探脑的,应该已经看见了。”
奎哥使一个眼色,尖头心领神会,带着两个人“砰”一声踢开一楼住户的门,里面的两个男女吓得后退两步。
两个人迅速控制住男人,尖头则一把扯过女人的头发,拔出腰间的匕首一把割断,女人大叫一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尖头把头发扔到地上:“把嘴闭严实了!否则,下次就割了你的喉咙。”
奎哥说一声“走”,带着众人离去。
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至。医生检查了一番,说:“希望不大,但还是先送医院吧。”
梁海洋被推进抢救室没几分钟,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出来。报告单上死亡原因一栏写的是:外力击打肺部,导致原有肺气肿症状加剧,胸膜下肺大泡破裂,空气泄入胸膜腔,引起自发性气胸,导致肺部大面积萎陷,最终窒息而死。
抢救室外,叶嘉、安大荃、叶亨达皆是面色铁青,相对而坐,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叶嘉从来没有真正目睹一个人的死亡,这次实发突然,她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安大荃盯着地上,仿佛那个挟持叶嘉满脸怒色的梁海洋正在那里看着他,质问他为何要出手帮助叶家人,倘若不是这样,也许他就能成功讨到工钱离开此地。而现在,他成了一具不会生气不会发怒的尸体。
叶亨达心里想的是,梁海洋是个外地民工,父母亲眷远在老家,这里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只要稳住安大荃兄妹,事情还有转机。而他们兄妹,主要还在于安大荃。他不禁偷偷瞥了一眼安大荃,觉得要想让他把嘴闭牢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海洋哥,我来晚了!”有富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下子扑到梁海洋的遗体上哭起来。
叶亨达嘴唇哆嗦起来,预感事情的发展再一次背离了他的意愿。他指着有富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富狠狠地盯着他:“我一直在,你没注意到而已。刚才你们殴打海洋哥,我已经用手机录下视频,发给工友了。我还叫人打了电话,通知他的老婆和娘。他是为了给我们大家伙儿要钱死的,我不能让他白死,一定要叫你偿命!”
叶亨达身子一软,几乎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