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一直瞄着猫眼的梁海洋松了口气,对老张点了点头。两人铺开麻将凉席,把叶嘉卷了进去。因为凉席有足够的硬度,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来,仍然像来时那样抗在肩上。
安小芸边走边说:“摩托车开不走了,那就坐公交得了。我先回家了,你晚上还有一节课吧?”
“恩,最近馆长多给我排了一班。我抽根烟再走。”
安大荃靠在三楼与四楼之间的拐角处抽烟,目送妹妹下楼。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从上面下来两个扛凉席的男人。安大荃往墙面贴了贴,给他们让出道。
凉席似乎非常沉,也比原先粗了许多。两头都用衣服包裹住,看不到里面卷的是什么。但是凉席里面能卷什么呢?安大荃没有多想。
安小芸此时正掏出电话,拨通了叶嘉的手机,她想来想去,只有她没听到敲门声这一个可能。
铃音从凉席里传出,同时把梁海洋、老张和安大荃吓了一跳。
老张的腿瑟瑟发抖,今儿撞邪了,咋那么多鬼事?
梁海洋狠狠盯他一眼,镇静说道:“你电话响了,还不接?”
老张瞪着眼睛看他半天,才回到:“那什么,不管它,空不出手。”
安大荃看着老张和梁海洋从面前过去。
安大荃忽然有些心慌,迅速上楼,果然看见叶嘉的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是他们两个。”他从楼梯上飞奔而下,终于在二楼追上了梁海洋和老张。
“你们给我站住!”
他一伸手,扯住了走在后面的老张的衣领。
还没用力,老张的腿已经软了,身子一晃,凉席从肩上滑落,“砰”一声砸在地上。
叶嘉从凉席里滚出,经过这么一砸,她晕晕乎乎地醒来,睁开眼看到安大荃。
“大荃……”她起初迷迷瞪瞪,忽然头脑一激灵,想起梁海洋和老张,张口就要大喊。
但是梁海洋眼疾手快,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子顶住了她的后腰。“别喊!喊我就捅死你。”
叶嘉张开的嘴停顿在半空。
梁海洋对安大荃说:“你也不许喊。”
话音刚落,只听“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几乎要震破了他的耳膜。
安小芸站在楼梯口,指着梁海洋手里的匕首,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再次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
老张叫道:“别喊了别喊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撒腿就往楼下跑,一下把安小芸撞翻在地。
梁海洋跺脚道:“老张,你这个脓包,你给老子回来!”
老张早就没影了。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单元楼,一步冲进等候在路边的面包车,对车上的人叫道:“快跑!被发现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二子说:“警察来了?”
有富说:“海洋哥呢?”
老张说:“别管那么多,快跑就对了。”
二子一见他这副模样,也怕了,对有富说:“快开车吧。”
有富急道:“可是海洋哥在哪儿?我要等他。”
老张说:“你不走我走。”说罢跳出车外,窜进了小巷子里。二子想了想,也跟着他跑了。
安小芸从地上爬起来,她身后的一楼住户打开了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是两个年轻男女。
安大荃生怕梁海洋挟持叶嘉,也像老张一样逃走,便挡在梁海洋与一楼之间,说:“快把人放了,你就可以走。否则你跑不掉的。”
梁海洋却没想跑。
他知道老张一逃,门口的二子和有富也难保。本来打算偷偷绑架了叶嘉,勒索叶亨达,现在看来事情败露,原计划已经行不通了。可若是放了叶嘉,自己虽然可以全身而退,却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叶家一定会加倍防备。如果不走这条路,他很难要到钱。再说出了今天这码子事,叶亨达一定对他记恨在心,不会再甘愿把钱拿出来的。
他定了定心神,冷静地说:“叫叶亨达过来。不许报警。按我说的做,否则她就死。”
安大荃回头看安小芸,她正握着手机,见安大荃点了点头,只好删掉110,改拨叶亨达的电话。
一楼的两个男女悄声问安小芸:“要不要我们偷偷报警?”
梁海洋早就看见了,他厉声喝道:“不许报警!否则老子就跟她同归于尽!”
两个男女显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单元楼门口的面包车内,有富几次想要上楼察看,又心存疑虑。
正在犹豫不决之间,忽然看见一辆奔驰飞也似的开来,一声急刹停住,叶亨达几步冲进了单元楼。
不到一分钟,又有一辆面包车停下,五个大汉也钻进了单元楼。
有富不认识叶亨达,但是他认识那五个大汉,曾经在医院旁边的巷子里,就是他们把自己和老张等人暴打了一顿。
“要坏事。”他赶紧把车窗玻璃摇起来,从里面紧紧盯着单元楼的动静。
叶亨达一见梁海洋和叶嘉,叫道:“梁海洋,你要干什么?!你别动我女儿,有什么事跟我说。”
梁海洋看他身后的五个大汉,突然暴怒:“姓叶的,你又想把我打一顿?上次你把小林子的肋骨打断,今天想把我的也打断吗?叫他们滚出去,否则我先捅了你女儿再自尽。”
叶亨达脸色铁青,对奎哥低语一番。奎哥带着其余四人退到了单元楼门口,把住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叶亨达对一楼的两个男女说:“是私人恩怨,不要报警,也不要凑热闹,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两个男女还未作出反应,奎哥已经站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他俩。两个男女退回自己房内,关上了门。
叶亨达回身对梁海洋说:“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了。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保证没人找你麻烦,我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怎么样?”
梁海洋笑道:“你说的容易。我费尽心机跟踪这么久,本来打算绑架了她,再管你要钱,岂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你想管我要钱?”
“没错。本来就是我们大伙儿的工钱,应得的钱。我们辛苦干了大半年,有富等着这钱回家娶媳妇,我要给爹治病,你凭什么吞了钱不给我们?”
“方峰亲口承认挪用了这笔钱,而且把它赌光了。你怎么问我要?我也是受害者。”
“你放屁!方峰只赌了一半,你把另一半抢走了,这些我都知道,方峰已经告诉我了。若是钱还在他那里,你怎么可能放了他?”
“看来叶嘉住的地方,也是方峰告诉你的?”
“你把人逼急了,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方峰在说谎,你不要信他。”
“你女儿的命在我手里,你居然还是不肯把钱吐出来?你信不信我一刀下去,她就没有下半辈子了。”梁海洋的刀挪到叶嘉的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刀刃直抵动脉。
叶亨达咬了咬牙,道:“那笔钱确实不在我这里。但是我可以掏自己腰包,把你的那部分付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女儿。”
梁海洋没有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看来你女儿的命,在你心里也就值这么多。”
叶亨达面色十分难看,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双方一时僵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