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被我们村子里的人称之为——寒冬精灵。
听老一辈的人说,冬季只要下着雪,就不会有着灾难发生。整个冬季,村子都会与大自然、和和睦睦的。
雪然村,便是隐居在这深山中的村子称谓。名字的由来,就算是问我的阿爸也不曾知晓。听阿爸说,雪然村的存在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或许还要更久一些。
关于雪然村的事情,只有爷爷这一辈的人幸许还记得一些。
据说从爷爷这一辈开始,村子就开始有了一项规定,禁止交谈或传播雪然村的历史。
并不是说雪然村的历史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据传,一旦人与人之间进行交谈雪然村的历史,传说中那头藏匿在大山深处的怪物就会出现。
每当怪物一出现,村子里的村民就会开始无缘无故的失踪和死亡。就好像这些历史成为了大自然的诅咒,迫使大自然教唆着怪物出现,并惩罚村子那样。
自那以后,村子里的人便逐渐开始遗忘历史,以及不再去翻索与探寻村子的历史了。就连怪物之类的传说,也除非是某些老一辈为了吓唬小孩而不经意提起。空暇之余没人会去再提起,因为提起的人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对这个村子负责。对大自然的诅咒,会开始惩罚整个雪然村的。
当然,我能这么胆大妄为的记录下来,并非是我不惧怕大自然的怒火哟!而是在我尚且能保持一丝清明之前,记录下我所能办到的事罢了。
……
一双目光炯炯的黄色妖异瞳眸、一对尖锐狭长的洁白獠牙……如此的画面不断闪过她的大脑。
“啊啊啊啊——!”
细腻的尖叫声,突兀的充满了整间屋子。
倖彤下意识的坐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是被刚才的喊声惊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刚刚苏醒过来的她,坐躺在由诸多茅草堆积,其上摊着一张宽厚的野兽毛皮、组搭成的大床上。
以毛绒兽皮为材料制作的保暖用的内衣穿着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否是此地民风如此,保暖用的内衣并非是连衣袖的,而是类似保暖穿的小背心差不多。
受了惊吓的倖彤,似乎并没有在意当下的状况。她从床上惊醒过来后,就一直心神未定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微微挺起的小胸脯也是规律的上下起伏着。从她那双摆放在掀起的兽皮被褥上的裸露双臂可以看出,她做的梦并非一般的噩梦。
香汗淋漓般的密布在她的身上,有些冰凉、有些温热。她知道,冰凉些的冷汗应该是做梦时,受惊而分泌出体内的。温热的,大概是被窝的热度高出了自身的体温才形成的吧。
微弱的烛光下,映照的是她那修长光亮的银白发丝。这些发丝如雪狼的毛发一样,银光灿灿、绚丽动人。
啪嗒-
木制的房门几乎是以被人踹开一般的形势,大大咧咧的撞击在了一端的木头上。
屋外的风雪如同温水里的牛蛙一样,慌乱的不计较后果的经过门框,冲了进来。
此外,与风雪共同进入屋内的,还有一位满脸胡渣,却有着一张极其温和的面孔的男子。
她知道是谁,这男子正是她的阿爸——窦雪啸。
雪啸见到是自己的闺女醒了,大喜过望,当下利索的合上木门,生怕屋外的风雪再度窜进屋内,把自个儿的闺女给冻着。
似乎是忘却了先前的尖叫声。他憨笑着,坐到由茅草铺成的床沿边,一脸担心的抬起手,搭放在倖彤的白皙小肩膀上,准备让闺女倒回被窝里。
倖彤知晓阿爸的用意,伸出小手握住了雪啸的大手,与刚才阿爸的手触碰在自己肩膀上一样,感觉不到一丝的冰冷。暖暖的。
她看了眼为自己担心的阿爸,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况且还出了些汗,暂且感觉不到寒冷。
“阿爸,那孩子……”
雪啸没有立即回答闺女的话,只是沉吟了一会儿。脑中闪过那孩子浸泡在药水里的模样,满脸苍白、面部时不时还抽搐着,状况不容乐观。
他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当目光落在一脸自责模样的闺女脸上时,又连忙开口解释道:“闺女别哭啊,他没什么大碍的,只是……”
“只是什么?”
“闺女,你听我说。他是一个外来人,而且在没有得到村里长老们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带回了村子……这事不好交代啊!”
窦雪啸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可是又不忍自己的闺女伤心,只好如实回答。
“那既然不好交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村里?”
“这不是……”
“嗯……?”
窦倖彤自信满满的样子,歪斜着小脑袋,一副「哼哼!这下没辙了吧」的样子,质疑着自己的阿爸。
“好吧好吧,待会等风雪下小些,我就和村里的长老们去说说。”
雪啸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双目注视着此刻正准备穿着衣服的闺女,看来她是要去看看那小家伙了。
倖彤利索的从被窝中爬出来,露出了一条同样是由兽皮制作的保暖小热裤,以及一对修长的白皙小玉腿。
她没有去穿保暖用的大长裤,而是直接捡起了搁置在床尾一隅的兽皮大长衣。
衣服很大,她只是披在身上,就已经能感受到衣服带给身体的负担了。况且衣服还长到了她的脚踝,方便不说,还能适当的带给身体温暖。
白皙的小脚丫也是没有停滞的穿进了雪地靴,带动着一头修长的银白发丝,消失在了风雪中。
一切来的太突然,窦雪啸呆呆的坐在床沿,望着消失在风雪中的闺女背影,一声苦笑也是不经意的被发出了声。
“这孩子……唉……”
他有种感觉,自家的闺女虽谈不上看上人家这外来人,不过至少是有好感的。若不然也不会急匆匆的就出门了。晚饭都顾不上吃,明明肚子轻微的在叫唤着。
风、呼啸咧,似是山的悲鸣。
雨、哗啦响,不知何时开始。
雹、噼啪落,夹杂在雨雪间。
窦倖彤披着兽皮大衣,顶着狂怒的天气,小步快跳的穿梭在风雨雪雹之间。
这里的房子不像大城市里那样,有一层以上的多数楼房。
毕竟是木头为原料,房子只有一层,但之间的空隙几乎可以说为零。
房子与房子之间,密切相连。除了并非是一家人外,自家的房子几乎都有一根或以上的木头是共用的。比如说一、二……两间房的屋顶是由木头搭建的,那么第一间和第二间之间的房梁,必定有一根是搭建在一、二……两间房分界线上的。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可以节省下不少的木头。
正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倖彤并没有一整夜都在风雪中跑。而仅仅花了数十秒的时间,就来到了紧贴木头墙壁的邻屋了。
由于分家的关系,窦雪啸的房子也只有三栋而已。
与倖彤房子相互紧挨着的,正是阿爸的房子。而阿爸唯一能安排少年的地方也只有他的房子了。
窦倖彤心中这边想着,看了眼身前这栋被白雪覆盖着的房子。屋内有薄弱的烛光散发到屋外,此外,透过薄纸密封的窗户,她还能隐约见到有着稀薄的雾气于屋内萦绕。
“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脑中忽然闪过的问题丝毫没有在她脑中停留的样子,只见她嘴角坏坏的一扬,下眼脸附近的地方竟微微泛起红晕。
没有多说,也没有多想。轻轻的推开了紧紧贴合在门框上的木门,刹那间,一股浓郁的山药味扑鼻而来。除此之外的,屋内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湿稠雾气。
带着些许的屋外寒风进入到了屋内,并顺手轻轻的带上了门。烛火燃烧的屋内,一具白皙的肌体、静静地、靠躺在灌满了药水的木桶里。若非隔着一层薄雾以及心中对少年的认知,还真有种眼前光露肌体的主人是女孩子的错觉。
倖彤故意咳嗽了下嗓子,站在少年的背后观察,发现他依旧是如自己进屋来时那般一动未动,惶恐的内心也是得到了少许的平复。她从未胆大到做过这种事,当男孩子沉浸在浴桶内时,自己偷偷的潜进来,然后悄悄的观察。
要是眼前的少年是村里的男孩子,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她觉的只有这名少年,处处透露着神秘,而且隐约叫人看了就想疼惜,可又有着不得不叫人叹为观止的坚强与妒忌。
(悄悄的去偷看一眼……没什么问题吧?)
她的心中这般想到。左胸下的小心肝已经开始不安份的「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了。
可她没有想过放弃,不知何时,脚步已经不听使唤的一步步往少年的肌体迈去。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渐渐发烫,脑中也能想象的出耳根通红的样子。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这份好奇。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即使沐浴在药水下,那张美丽的脸孔依旧那般迷人吗?
……
在闺女离开屋内后不久,窦雪啸就紧了紧身上的兽皮大衣,出了房子。
屋外的雪并没有比来时弱小,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的壮大起来。
凛冽的雪风袭过耳畔,足以刺骨的寒冷警告着雪啸,趁着还未被冻成冰块之前,赶紧回暖和的地方去吧。
对此,他没有认怂。即使今年的冬季比以往的都要来的严寒,但身为人、却恰恰有着能够适应这种环境的能力。
“阿欠——”
原地冷冷的打了个寒颤,身子骨抖动着。不得不说,方才的寒气令自身的精神、为之抖擞了几分。
几尺厚的雪层道路,留下了个个深沉的脚印。而脚印……却是跟随着雪啸一路延伸、扬长在雪然村的道路上。
经过些许时间的路程,雪啸来到了一处四周被篱笆包围着,篱笆内却筑立着罕有的五栋连体房屋。
于房屋最中间的那栋,与周围乌漆墨黑的房屋不同,此时倒闪烁着明亮的红光。雪啸心里明白,傍晚的事情,村里的这些长老们几乎都已知晓。若不然也不会一齐齐聚在议事厅里。
站在屋外的他,也是没有底气的握了握双手,心中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竟不知不觉间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左右两边分别排列着诸多的竹椅。竹椅的背后,则是各列有一排长长的烛台铁架。铁架上的烛台,几乎都有燃烧至一半的蜡烛存在。
正堂,从左到右,依次摆有四只竹椅。竹椅上,分别靠坐着四位白发苍苍、看起来年事已高的老者。
老者们一个个目光微弱的注视着进入屋里的雪啸,都没有说话。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只需要静等着雪啸开口就行了。
“长老,那个孩子……倖彤十分在意,我看……能不能……?”
“不能!”坐在最右边的老者、有点责备意思的瞪了眼雪啸,一口否决道:“村里的规矩,一旦日落西山,雪然村就不得与外来人接触。”
“是啊,石长老说得对。雪啸,虽然你是族长,但也不能只顾自家闺女,而不管全村的人啊。”紧挨着石长老的林姓老者,一副点头赞同的模样,虚与委蛇的责备着说道。
“雪啸啊,今日之事,你的确有些鲁莽了。”最左边的老者也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但双目没看雪啸,反倒是一直注视着木门敞开的屋外、那一片风雪交加的夜。
他的双目迷离着,似是屋外的雪夜,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那样,令他不经意间走了神。
窦长老的细微分神,雪啸看在眼里。因为这人,正是他的父亲,窦林轩。
“……在我们那年,也是一家女娃带回来了名外来少年。然后……”
窦林轩微眯起了双目,依旧是一眨未眨的死死盯着屋外的风雪,似乎已然忘却了现在的形势。开始呢喃着诉说起来。随着他的话语逐个字音发出,仿佛就像是一把屠刀狠狠的于在座的各位长老心头砍了一刀。
那一段不该回忆起的往事,渐渐从他们尘封的记忆中,悄然浮上了眼帘。
“然后……?”
对这件事,窦雪啸并非很清楚。只是当窦林轩偶尔在窦倖彤耳边提及时,他略微听到些。要说听到了多少,他敢保证,绝对没自己闺女知道的要多。
“窦雪啸!”
如同咆哮一般的呼喝,正是那位紧挨在林长老身边,也就是靠在自己父亲窦林轩身旁,一直闭着眼打鼾睡觉的肥胖老者说出的。
明明就在之前,还一直呼呼大睡的老者,却就在雪啸准备挖掘一些禁忌的内容时,突兀的站立起来。一声爆喝、强行中断了所有人的思维。
“身为族长,要适当自……自重……”
话还没说完,胖长老含糊着言辞,摇摇晃晃的倒回在了竹椅上,睡了过去。
不过被老者这么一吓唬,窦雪啸到现在小心肝还不断扑腾的跳动着。突如其来的一出,简直吓死了。
“雪啸啊,你一定要记住,外来人终究是外来人。信不过,也不准信。”
窦林轩终于是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语气深长的说着,生怕自己的儿子不长记性,吃了亏。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那宝贝的孙女。虽然有些叛逆,总是不听长辈的诉说,视村规如草芥,但至少是血脉啊。
“毕竟外来人是噩梦之子吗?”
窦雪啸有些迷茫,这些年他都是生活在长老这些长辈们的告诫下,几乎没做过真正的一次主。
“不错!正因为他们会给村子带来灾难,所以才要避免。”
还未等窦林轩开口,陷入沉睡的胖长老蓦然身子向前一倾,双目向上翻,露出一双白眼,一副要正经没正经的样子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