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廖忆年袭击致伤,已经过了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赖人杰依旧每天都来小院落骚扰沐羽晨,风雨无阻,倒也是拼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闹了个不愉快的原因,他没有再带上廖忆年。
可小院落里,却是没有人搭理他,每次乘兴而来,垂头丧气回去。
可他依旧乐此不疲。
而每一次离开,他都不忘嫉妒愤恨地瞪一眼易天行,仿佛易天行才是沐羽晨不理会他的根源一般。
易天行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不过没有当回事就是了:依赖人杰这二货的浆糊脑袋,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唉!可怜的娃,有空去嫉妒别人,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泡妞上吧!
抛开赖人杰的骚扰不谈,小院落的生活还是平淡而温馨的,易天行每日里欣赏君莫言练剑、陪沐羽晨玩耍、戏弄赖人杰,这日子,倒是过得挺充实的。
只是,他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只小黑狐。
仿佛那就只是一场梦,在梦醒时分,永远地消失在了现实之中。
真的只是梦么?易天行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想修炼么?害怕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依旧没有头绪。只不过,他对于这些问题的执念,却是越来越浅了。
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习惯了小院落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喜欢上这个古朴的小院落,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小动物。平平淡淡也是好……
这一日,将至晌午了,君莫言舞剑不断。易天行在一旁青石台上擦拭着自己的匕首。
那日里甩出去的匕首,他还是捡回来了,这是他身上最后一柄匕首,他不得不捡回来,哪怕这匕首在廖忆年的大镰刀的摧残下,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对于这匕首与廖忆年的大镰刀之间的差距,他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本就是他从破烂堆里捡来,亲手磨成了匕首的破铁片而已。
“得想想法子了。”看着这将断未断的铁片,他不由喃喃自语,没有个像样一点儿的兵器,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他可没有信心再用这破玩意儿挡下廖忆年的一击。
一只手揣入怀中,摸了半天,也就只掏出了个铜板而已。
七尊九三年制,一文。
“再多筹一个,能买个馒头。”易天行叹气,将铜板放回怀里,他现在缺的是匕首,不是馒头。而且他连馒头都买不起。
他的目光,不由望向了外边……
“看来,今年是赶不上了……”
君莫言收了剑,目光落在花坛上,沉默良久,最终莫名叹了一声,侧头望向石台,不由微微一愣,石台上,已经没有了易天行的身影。
听得‘吱’的一声清响,易天行已经推开了小院落的大门。
“你去哪?”
“哦!去找柄匕首来,没个像样的兵器,心里不踏实。”
易天行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说道。
“匕首?”君莫言微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找匕首?”
可易天行却已经远去,她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易天行在这小院落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按照君莫言所言,他到了这里,还整整晕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六七天的功夫了,但除了前些时日出来捡匕首,他还真没怎么出来过。
看着这依山傍水一片绿意的景色,他只感觉神清气爽,一片轻松。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山水如画,绿意盎然,空气清新,灵气充足,凡人居住延年益寿、百病不生,修士修炼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轻风拂晓,绿影婆娑,林涛微涌,清波微荡。波光粼粼间,送来阵阵淡淡的草叶清香。这当真是个世外桃源,洞天福地,令人乐不思蜀——如果没有身后那群大煞风景苍蝇跟着,那就更美妙了。
赖人杰那一群跟班,整日里围着小院落打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今日,他就是奔这些苍蝇而来的。
他那自以为隐秘的跟踪,在易天行眼中,当然就只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了。
这位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只是带着一群小喽啰,东躲躲,西藏藏,一边跟了上来而已。
这也能称作是跟踪?易天行都不忍心笑他了——可怜的娃。
他只当没看到,拐进了个小林子,爬上高大的白桦树,惬意得坐在树丫上,戏谑地看着下方的赖人杰等人玩躲猫猫。
赖人杰很闲,易天行同样很闲,不介意跟他玩玩。真正能够让他警惕的,还是廖忆年。
赖人杰抬头一看,便看到了易天行灿烂的笑容,顿时心头有火:这贱民,分明就是早发现了自己,竟然还敢耍这自己玩!
这还了得?
赖人杰轻哼一声,手一挥,不用他吩咐,三四个小跟班便很是默契地将这颗白桦树给围了起来。
只不过,这白桦树光滑笔直,根本无着力点攀爬。他们陆续试了几下,最终还是狼狈地滑了下来,均是束手无策。
这群小跟班,都只不过是群凡人而已。可不是每一个凡人,都能够有易天行这般的能力。
赖人杰见状,更是气的不轻,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这光溜溜的树干,一张脸都抽了抽,再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易天行,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爬,于是仰着头,喊道:
“你这贱民,给本少爷下来!本大少爷有话要……呜呜……”
他面色忽然一变,双手卡住喉咙便是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刚刚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时候,那上面飘落的不知何物,准确地落入了他的口中,一股异样的味道传来,顿感格外恶心。
“你扔了什么下来!”
“放心,只是干了的鸟粪。”
放心个鬼呀!
赖人杰呕吐地更厉害了,骂架的心思都没了,一群小跟班慌慌张张地围在一旁,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赖人杰才感觉,胃中空空如也,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才喘着气,脸色铁青的拿过一个小跟班递来的手巾擦擦嘴,恨恨地瞪着易天行。
“该死的贱民,本少爷若是不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本少爷的圣水黄金大餐,就不姓赖!”
“只有小鬼,才会爱用姓氏起誓……”
看着那像是毛虫一般,在树干上蠕动着,试图爬上来复仇的赖人杰。易天行微微笑了笑,一副为你着想的神情说道:
“不如你改姓‘兰’好了,再去掉那个一点都不合的‘杰’字,那样才是最适合你的。”
“为什么?”
赖人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下问道。
“‘滥人’这个名字,不是再适合你不过了么?听你身份不凡,想来什么都不缺,可却只有这点儿修为,不是‘滥人’是什么?恐怕,连你的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你、你你竟然敢如此侮辱本少爷!”
赖人杰神色一变,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眼睛都红了。他咬紧嘴唇,怒视着易天行,一言不发,拼命上爬。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易天行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打脸又揭短,还偏偏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大少爷,赖人杰从来不曾缺过什么,哪怕他再浑浑噩噩,也是天生的上等人,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那奇差的资质,却是他心中的痛。
在竞争激烈的家族之中,坐着嫡系大少爷的位置,却没有相应的资质与实力,他所面临的流言蜚语,也是可想而知。
他再愚钝,也不会看不出,那些族人下人恭敬背后隐藏的鄙夷与漠视?可他却是无可奈何,天赋,就是天赋予的。
易天行随意一句话,却正是在他心灵深处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宰了你、宰了你……”赖人杰似乎感受到了下方的跟班们的鄙夷,感受到了往日族人们眼中的不屑……他的眼睛更红了,青筋暴起,汗水如瀑,可就是执着地爬着。
易天行征了征,感到莫名其妙:
“至于么?不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吗?”
对于绝大多数刺客而言,名字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方便称呼与区分的代号,以及行走江湖或者修界时的领取任务凭证。
非刺客中大有名气的,这名字都是可以随时更换的。甚至,还有一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字叫做什么,因为他们在刚出生不久,或者还未懂事,就已经给掳走,带到刺客势力培训了。
忘忧谷中,也就只有核心家族和核心弟子们,才会在意自己的名字而已。
易天行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从哪里来,是否是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亲给取的,因为自他懂事以来,别人就是这么叫他的了。
如此想来,他的名字是谁取的呢?
“算了,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易天行有个好习惯,想不通的事情,绝不会去纠结。因为那除了徒增烦恼外,别无意义。
“该死的贱民!本少爷来了,你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了么……本少爷要将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就在他思考的时间里,赖人杰竟然奇迹般地爬了上来,已经跟易天行处在同一根树丫上了。
“碎尸万段跟五马分尸有什么差别么?回家多读点儿书,别跑出来丢人!”
易天行很是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