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见虚空中一阵涟漪,那紫袍老者伸手一探,竟伸长无数倍,直直的伸进涟漪水波纹内,从中抓出一鹤一人来,丢在那桌边,这可不就是先前半空中被那漫天草浪所卷走的白鹤和叶爽吗?
原来,那紫袍老者仍是住在这湖边小木屋内的一隐士,昨日因约了好友在这明月下,玉湖畔,品茶对弈,神识却突然察觉百里之外的高空处,似有一点火气飞过,那火不凡,惊讶之余,不明就里,便施展手段,卷起那场旋风,化草为浪,把之卷了来一看究竟。
棋盘对面的金袍道人清声笑道:“想不到竟是个小孩与这扁毛畜生,且修为低下,被你这一弄,倒是昏死了过去,你之罪过也。”
那白鹤被风卷得一阵头昏目眩,落地之后恍惚了片刻,才马上警觉的站立起来,口中不住尖叫,双翅一扇,扬起一片狂风呼卷。
金袍道人神色不动,淡然伸手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那棋盘上,随着那棋子落下,便见白鹤被凭空出现的一丝金色光华缠住,再也动弹不得。
紫袍老者不以为意,看也不看那白鹤,只斜眼瞄了一眼昏睡中的叶爽,淡笑道:“道友说笑了,那孩子昏了过去可是与老夫并无半点关系。”道罢,低头看了看棋盘上先前那金袍道人下的那一子黑棋,微微思酌了片刻,便拿起身边一枚白子按了下去。
棋艺之道蕴含的道理博大精深,古人云: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天下各国莫不以这棋艺做为培养军人才能的重要工具,即便是那修行者,亦不外如事,皆因区区方寸之地,蕴含着天地万物、阴阳造化之秘,对于修仙之人在各境界修炼途中所遇的难题是大有益处。
只见那棋盘之上,黑白两色各占一半,想是两位老者常年对垒博弈,早已是知己知彼,如无外来因素,基本上可以说是半斤八两,难分输赢。
金袍道人眯起双眼笑笑,闭目不语,似在思考下一步棋子该如何走法,紫袍老者则提起身边的黑铁茶壶,为金袍道人与自己身前的杯中倒了些热水,水气萦绕,环而不散。
“此子修为虽低,但骨骼奇佳,不知为何这个年纪才刚开始修行?”紫袍老者突然开口,双眼只是盯着那棋盘。
“我看他体内真元正在凝聚恢复,却又不是他这等修为所能具备的,莫非先前走了眼,那高空之上的一丝火气并非他所有?”金袍道人面露不解之色,继而又摇了摇头,似乎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所有推断。
“以他的修为,确是不可能,但我观他那一身红袍却非凡物,恐怕内有乾坤也未可知。”紫袍老者点点头,同意金袍道人的说法。
二人转头细看叶爽身上所穿的红袍,却见那红袍也不知是什么织就,如丝似绵,面上隐约有些奇异的暗纹,丝丝缕缕的暗光在那些暗纹内不停婉转流动,若非二人修为通天,竟是完全看不出这面料上的暗纹,二人对望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叶爽身边,弯下身去伸手摸了一下那红袍,只觉得薄得就像一张纸一样,但入手却是温暖舒适,手感极佳。
二人眼中精光闪烁,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急速跳动,只因这红袍的材料以二人的见识,竟是闻所未闻。
那金袍道人低头冥想了片刻,伸出一支食指,点在叶爽的额头处,便见一点金色光华,从那指尖射出,没入叶爽脑内。
而那叶爽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脑袋里一片混沌,并未意识到什么,只觉得混身充满了倦意,突然“轰”地脑海一震,一股雄厚庞大的真元透过皮肤,直冲天灵,脑中竟是一片清明。
此时离那火烧碧海血光帕已过一日,叶爽得那金袍道人的一道真元,竟是不再需要昏睡两三天,提前醒来。
叶爽迫不急待的睁开眼,心中是又惊又喜,只当自己情急之中激发了那口红气,才产生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把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手帕给烧着了,他此时已是仙骨,冰雪聪明,自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关键,那便是自己真元不足以支撑那口红气,所以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发出,只是反正火烧眉毛的大难暂时得到消解,自己也可以稍微松上一口气,只是冰心却还在那阵中不得脱身,想起她当日教自己逍遥游的好处,心中思忖起要快快到那留仙城内寻到她师兄来救人才是。
谁知一睁眼,便见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盯着自己看,惊得弹身而起,差点就要撞翻那座放着黑铁茶壶的小火炉。
紫袍老者一挥袖子,定住火炉和桌椅棋盘,不动声色的看着叶爽。
叶爽此时方才看到冰心的那只白鹤,正在边上被一道金色光华所捆住,长长的嘴也张不开,发不出叫声,双翅更是被那光华紧紧缠在背上,眸子里凶焰闪烁,只在那鼻孔中“呼哧呼哧”的出气,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老人。
“老公公,你们是谁?怎么绑住了冬儿?对了,咦,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该去留仙城吗?”叶爽年纪虽小,却也懂些礼仪,先向着二位老人行了个拜见长者的礼仪,突然却又为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惊讶,左右张望,却是想从脑中想起点什么。
“哈哈哈——”紫袍老者与金袍道人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也不答话,回到那棋局前坐下,继续你一子我一子的下起棋来。
叶爽见二人不理他,不明就理,用手抓了抓后脑勺,一眼看那那白鹤,心中不免想道:冬儿还在这里受苦,我不如先把它给解救了再说。
心想着便行了过去,对着那白鹤道:“冬儿,我来帮你。”伸手便往那道金光摸去,那两个老人虽在下棋,但心眼却一直观注着叶爽。
却见那金光发出数道闪电火花,叶爽却如睁眼瞎一般,竟是视而不见,手中握着那金光,如握绳索一般,就向两边拉扯,惊得紫袍老者和金袍道人手中棋子竟然忘了落下。
二人心知这道金光仍是金袍道人的一门神通,在那修仙界颇具威名,不知多少成名人物具不能解,一碰就被那电火所伤,谁知这叶爽竟然无视这闪电火花之威,令二人实在难以相信。
叶爽手握那金光,使出浑身之力,也无法把那金光拉开,不由得大叫一声,不想竟是从那口中又喷出淡淡的一丝红气来,一时间,灼热难挡,那金光竟被这红气所化,而那白鹤被那不小心遗漏出来的一点红气喷中,惨叫了一声,那一身洁白的羽毛竟成飞灰,全身通红,竟是要被烤熟了一般。
吓得叶爽不由大惊,失声大叫出来:“冬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又喷出红气了。”
而那稳坐一边的二老此时飞身而起,一人拉起叶爽的一边身子,冲他瞪着眼上下打量起来。
叶爽突然之间被二人拉住,再加上不小心伤了那白鹤,心中一慌,身子骨一边乱挣,一边眼泪不小心就这样流了下来:“冬儿,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呜呜——”
金袍道人大袖一挥,便有一团清气飞出,包住那半死不活的白鹤,朗声笑道:“小娃娃,你放心,这扁毛畜生死不了。”话说间,白鹤已随着那团清气被那金袍道人收入袖中。
叶爽抬起泪眼望向金袍道人:“老公公,你可是能救冬儿?冬儿而不能因我而死,不然,那白衣大姐姐便无人去救了。”
那二老互望一眼,放开手,一起哈哈大笑,反身坐在椅子上,紫袍老者含笑道:“无妨,你且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叶爽见那二人和蔼可亲,不由得想起那温家的叶老头来,鼻头一酸,本已止住的泪却又流了下来,那二老也不知怎的,看到叶爽伤心落泪,不由得心中一动,大叫不好,竟是道心不稳。
原来那叶爽长相俊美可爱,任何人一见皆为动心,只是他年纪尚小,不知道自己的容貌竟是一件可怕的利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他人心境,那二老虽是久修得道,却也在不防之时着了道。
当下二人闭目运气,稳住心神,心中暗道:此子甚是怪异,难怪生就一副如此的绝世容颜,若是生为女子,当是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孽,却不想生为男子之身,只怕是更不简单。
叶爽在边上站好,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接着把那从氤倥荒原中遇到冰心开始,一直说到喷出红气烧了四象国师的碧海血光帕,之后便是真元耗尽而昏倒,醒来便身上此地的事说上一遍。
那二老在边上细心听讲,时而上下打量叶爽,时而四目相交,互有意会。
二人闻言讨论一番,那紫袍老者突然出手一掌击出,激荡起澎湃的罡风,如洪水般卷涌而来。
叶爽刚刚讲完,还未细想,便双手一伸,欲向前挡住,哪里知晓,对方真气突然一收,眼瞅着自己便要结结实实地向那棋盘上撞去,猛的一股巨力从背后拉住自己,身子不由自主的在晃动中被扯向后,一屁股坐在那地上。
却见那坐着的紫袍老者和金袍道人连人带着那桌椅及身边的火炉黑铁壶冉冉飞升,衣摆随风飘荡,宛若谪仙。
“果然如你所说,你修习真元不过这一二日之间,我这一掌确是可以试得出来。”紫袍老者微微点头。
“你之事我二人已知晓,你那白鹤中了你腹中火气,元气大伤,但却无性命之忧,虽是你误伤,却也是因我二人而起,我等自会把它治好。”那金袍老者低首轻笑道。
“你那腹中火气确如你所说,仍是真元不济,所以未能自由掌控,我等也无法帮你,但却可以助你一助,让你日后也省却不少功夫,以偿我二人今日把你等掳来之过。”紫袍老者点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