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难怪了!如果你们是读书人,就不会不知道我家老爷这个读书人中的人尖子的——老爷是陕西庆阳府安化县人,后来迁居开封,弘治六年参加陕西乡试,名列第一,高中解元;第二年进京考试,就中了进士。以后短短几年间,就成了咱大明朝的读书人领袖,位居‘七子’之首——够厉害吧?”
娇杏农家女忙惯了,出门也闲不住,入座就忙着为周友、李义等人添茶倒水,忙得像茶楼伙计。刚换开水回来,猝然间没有听明白“七子”的意思,便冒冒失失问一句。
“七子?你家老爷兄弟七人呐?”
李义不堪地咂咂嘴,不住摇头。
“天哪!难怪人家说,练武的人是光长拳脚,不长头脑。‘七子’都不知道啊?!‘七子’就是大明当今文坛的七大才子,那就相当于大明朝文坛的‘北斗七星’啊!”
娇杏一努红唇,自失地咯咯笑起来。
“嗨!都怪你没说清楚嘛!你直说是七大才子不就行了?偏偏要什么七子七子的,谁不当成七个儿子?没有当成妻子老婆就不错了!”
周净忍俊不禁,赶紧背过脸去,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周友极力忍住笑,频频用眼神责备娇杏。
李义被弄得哭笑不得,只能难堪地感叹。
“跟你们说话真费劲!大白话都听不懂,反成了我的不是!”
摇着头整理一下表情,左右看看,见旁边没有闲杂人,压低些声音,接着替主人显摆。
“那些,还不说算什么。最震动天下还是弘治十八年的一件事。也就是四年前的事,当朝国丈、寿宁侯张鹤龄依仗闺女是朝廷宠爱的贵妃,在民间为非作歹,我家老爷看不过去,连本的上朝弹劾。不料,国丈仗着皇亲势大,竟反咬一口,我家老爷便被朝廷打入锦衣卫监狱里。不久,朝臣营救,老爷才被开释。出狱当天,我骑马接老爷回府,偏是冤家路窄,中途碰上国丈。国丈正一副得意看笑话,我家老爷竟一声厉喝,突然纵马冲过去,挥鞭猛抽国丈。国丈猝不及防,坐骑当时受惊,一尥蹶子,国丈落马摔了个狗吃屎,当即磕掉两个门牙,弄得满嘴狗血。惊得路边行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出——怎么样?震不震哪?”
说罢,得意地自顾自笑出声来。
周友三人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
李义越加得意,似乎周友三人竖起的大拇指都是称赞他的。
周净不禁连连感叹。
“这就难怪!这就难怪了……你家老爷连当朝国丈都敢打,鞭打一个小小的官军,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李义满面的自豪。
“那是当然!不瞒几位,我家老爷这次又是刚刚出狱,施展不开身手。不是夸口,我家老爷那可不仅仅是当今的文曲星,更是咱大明朝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钟馗!朝廷如果不是像如来佛镇孙悟空那样压着我家老爷,老爷他放开手脚,不知道能为天下除多少妖魔鬼怪多少害呢!可惜啊——”
话锋一转,竟又黯然一声长叹。
李大人竟是又一次刚刚出狱?!怎么忠臣老是遭难好人总是受屈呢?
周友三人也是越听越丧气,不由随着李义沉沉叹息。
气氛沉闷下来。娇杏觉得压抑,提起茶壶,一边为大家添茶,一边为大家提气。
“俗话说:邪不压正;俗话又说了:好人自有好报。刚才相国不是请李大人入府了吗?说不定,李大人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甚至还有可能官升几级呢!”
好人总是希望好人好报。周友、周净也连连说是。
不料,李义的情绪还是一落千丈,竟愁眉苦脸地摆摆手。
“算了吧!我还从来没有在我家老爷身上发现过‘好人好报’呢!倒常常是前脚跳出泥坑,后脚又跳入火坑;出了这牢房,又进那牢房,一回比一回栽的深栽的惨!这回相国来请,指不定又是什么厄运当头呢!”
几句话,周友三人脸上刚刚融开的神色,又瞬间凝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