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男掌柜快意地答应一声,就要掉头回店,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忙回身陪着笑脸朝小校做个揖。
“哎哟!军爷,我差点忘了——这和尚还差我包子钱呢!我是不是还得随军爷一起去,府台大人审理清楚了,好让和尚还我包子钱?”
小校一摆手。
“不必了!今日晚了,府台大人应该已经歇下了,可能明天才会过堂审理,你这会儿过去也没用!”
男掌柜立刻苦了脸。
“可是——可是——我的包子钱……”
小校瞟他一眼,鼻子里笑了一下,从身上摸出几枚钱朝男掌柜递过去。
“这些,够你的包子钱吗?”
男掌柜接过钱,眼一瞄,就知道猴子偷的两个包子远不值这个钱,立刻眉开眼笑,紧紧握着钱哈腰作揖。
“够!够够够……还是军爷爱民如子——这贼和尚就交给军爷了,府台审理清楚了,那包子钱也直接赔给军爷就是了。到时候,小的……”
这边啰啰嗦嗦没完,那边小校早朝身后的军士一挥手,要他们带周友走。
周友看不懂小校的举动,有些茫然。见官军上来拉自己,赶紧一甩膀子。
“不行!我不能跟那你们走!”
小校面色一凛。
“你不服?!”
周友苦笑一下。
“我只是要等‘小教头’。”
小校似有所悟,斜着挑起一个嘴角,面生疑惑。
“你是说那只偷包子的猴子?等它何用?它又不能赔包子钱!”
周友一脸固执己见。
“那也不能丢下它不管!它只是饿极了才偷包子,平时从没有这样。”
小校目光一闪,仿佛有些感兴趣。
“猴子跑哪儿去了?”
周友摇摇头,朝街东一指。
“我只知道它朝那边跑了。”
小校点点头。
“好吧!我们就一起去那边找找!”
随即喝散围观众人,带着周友和军士往街东走去。没走出多远,忽从街角旮旯处窜出一道黑影,直扑周友怀中。他旁边的官军乍地一惊,急抽腰间佩刀,嘴里下意识地吆喝一声。
“小心——”
声音未落,那官军已经看清是只猴子,松口气,把抽了半截的腰刀送回鞘内。
周友却是惊喜异常,双手抱住扑到身上的猴子,不由兴奋地连声埋怨。
“你跑哪里去了?不懂事的猴头!惹上麻烦了知道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小校,闻声转过脸,扫一眼周友怀中的猴子,按下眉头。
“这就是你说的‘小教头’?”
周友点点头。小校眉头稍稍一抬。
“这下,你可以放心跟我们走了!”
“嗯!”
周友痛快地答应一声,那口气似乎是此刻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怨无悔了。
“小教头”却撒娇似地唧哝一声,把一个包子送到周友面前。
周友心里忽地一阵反动,但还是一努嘴,把脸偏到一边。
“偷来的包子,我不吃!”
“小教头”听不懂主人的话,伸长了前臂硬要往周友嘴里塞包子。
周友饿的要命,闻到包子的香味儿,馋的只咽口水。尽管“小教头”把包子弄的有些发黑,他还是止不住想咬上一口。
旁边的官军们看到这一幕,不禁轰然嘲笑。
笑声一下子赶跑了周友的饥饿,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夺过包子,扬手扔的老远。
“小教头”唧地一声惊叫,纵身就要跳下去找包子,却被周友死死地拽住。
官军们再次哄笑起来。走在前面的小校,回头看看,冷峻的面孔上也稍稍冰融似地舒缓一些。
周友映着灯光的面孔,却是一片通红。
“小教头”明显不愿意了,尖声唧唧叫着,在周友的身上又抓又挠,似乎在埋怨主人不领它的情。
周友狠狠嗔它一眼。
“别闹!”
“小教头”哪里肯听,依然胡乱抓挠。
周友正想发火,偏是肚子里咕咕噜噜,涨起一阵饥饿大潮。悄然间,他又有些感激留包子给自己吃的“小教头”了。于是,压下心中的火气,任它抓任它挠。
抓挠一阵,见主人无动于衷,“小教头”渐渐地没了精神。
“小教头”安静下来,周友却又心思涌动起来。自己偷偷跑出寺院,本是要进京考武状元,为父报仇杀鞑靼的。这下可好,才到开封府,就惹上了一身官司。怕是考不了武状元,就先要坐牢。
都是“小教头”惹的祸!
他真有点后悔带小教头出来了,猴头毕竟是猴头,它哪里懂人的心思?带着它,少不了以后还要惹是生非。再说,官府这回如果真要治自己的罪,总不能“小教头”也跟着坐牢吧?算了,倒不如趁此机会,放它走,趁早还它一个自由身。
看看身边的官军,他暗暗叹息一声,随即松开怀抱,两手顺势往外一送,想把“小教头”扔出去。
主人稍有动静,“小教头”就感到了,它倏地睁开眯着的眼睛,唧哝一声,紧紧抓住主人胸前的僧衣,紧紧黏在他的身上。
周友咬咬牙,暗暗嘀咕一句。
“真是个傻猴头!”
正要用力把“小教头”拽下来,却听前面的小校开口吆喝一声。
“到了!别在逗猴子了!”
周友一凛,抬头看见前面出现一个门前竖着一根高高旗杆的衙门,霎时,惶恐和懊恼齐袭心头。
晚了!“小教头”要和自己一起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