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两人大吃一惊,程少舒愕然道:“你,你,你怎么知道?”那大夫笑道:“老夫知道的可不止这些。”程少舒瞪大了眼睛,道:“你还知道什么?”
那大夫摸摸胡子,悠然道:“我知道,这里有一位龙吟剑派的弟子,一位侍剑山庄的弟子,床上躺着的那个,是武当派的弟子,至于你嘛,必定与当年的太湖梁家有渊源。”
“你怎么知道?”
这话是萧白英云翀程少舒三人一齐说的,曾瑄是不是武当派弟子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的师承这老人却说得一点不差,三人看着这平平无奇的老大夫,心中都翻起了滔天巨浪。
那大夫微微一笑,道:“你们猜猜。”三人愕然,云翀上前道:“晚辈云翀,请教前辈尊姓大名。”那大夫道:“老夫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们陪我活动活动?”见他们站着不动,便又道:“年轻人不要婆婆妈妈的,来吧!”双臂一振,一股内力对准了萧云程三人扑去。
这股内力虽然厚重,但是并不霸道,三人顺势退到了屋外的空地上。那大夫袖子一甩,将浣纱原本放在桌上的长剑卷起,向萧白英甩去,接着足一点地,衣袂飘动,飞身而起,又推出了一掌,口中道:“把你们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吧,老夫跟你们玩几招。”
萧白英接过那把飞来的长剑,三个人惊讶于那大夫的深厚内力,但因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便稍稍放心,各自拔剑出鞘,齐声道:“晚辈得罪了!”
那大夫负手立定在地上,面对他们三个人四柄剑,闪避得从容不迫,口中还道:“你们若有法子让我还手,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谁。”
三个人互相看看,便都不再保留。他们所学的剑法都是当今武林最上乘的剑法,各有奥妙之处,当真淋漓尽致的使出来,不是人人都能吃得消的,况且他们的配合也越来越有默契,有时分而攻之,有时合而围之,威力着实强大,那大夫终于迈开了步子,催动内力,袖子连甩,竟在一招之内将他们的四柄剑都夺了过去。
萧云程三人脸色发白,那大夫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手一抖,又将剑都还回去了,见他们满脸沮丧,笑道,“能逼得老夫在一百招内还手的人可不大多,你们小小年纪,武功能有如今这样的造诣,当真难得。”
程少舒嘴角一撇,咕哝道:“说得可真好听。你们这些长胡子的人真可恶,仗着年纪大功力深,就会欺负小孩子。”
那大夫哈哈笑道:“小丫头!你要是不服气呀,等你头发白了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欺负小孩子呀。”
程少舒眼珠一转,笑嘻嘻的上前拉住那大夫的袖子,道:“老前辈,你的武功真好,可不可以教教我啊?我很聪明的,再高深的武功也一学就会。”
那大夫哑然失笑,又看看萧云两人,问道:“你们呢?”萧云两人一愣,云翀道:“前辈的意思是?”那大夫道:“我的意思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们聊聊天说说笑也不错。”他看着云翀,忽然问道,“云家小子,你七叔祖还好吗?”
云翀一怔,问道:“前辈与我七叔祖有旧?”那大夫叹道:“是啊!五十多年的旧相识了,只是当年一别,也有三十年没见面了。”云翀迟疑道:“我七叔祖如今归隐了,不再过问世事。”那大夫黯然道:“他总是被情所累,唉!”云翀不好谈论自家长辈的私事,便不答话。
那大夫又看着萧白英道:“我原以为龙吟剑派再没有传人了,还暗暗可惜了一番,想不到还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小子,不但大难不死,还得了杨潜那老头的传授,真是好运气!”
萧白英一惊,当日他曾听杨潜说过,那路剑法是从未现于江湖的,因此不管是何际中还是沈望春或者是张壶,他们都认不出他剑法的来历,这老人怎么会认得?不由问道:“前辈与杨大侠相识?”
云翀看着萧白英,一脸错愕,道:“萧兄,你们说的,是‘中州神剑’杨大侠?”
那大夫哼了一声,道:“正是他!真是不幸得很,老夫居然与他也是旧相识。”
云翀登时有点羡慕萧白英了,杨潜那样的人,江湖上一百年也不出一个,能得他传授剑法,简直折寿二十年也值得!
萧白英觉得那大夫似乎很不喜欢杨潜,但是他又打从心底里尊重杨潜,而且对那大夫也很钦服,一时间便有些惶恐。那大夫见了,倒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个老实孩子。”
云翀忽地心念一动,问道:“前辈可是姓周?”
那大夫一怔,随即微微点头,道:“好小子,好眼力。不错,老夫正是周道。”
云翀立即深深拜了下去,道:“晚辈拜见周老前辈!”
萧白英与程少舒互相看看,一脸茫然,虽然云翀的态度已足够说明这位周道周老前辈定然很有来头,但是他们却确实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
周道微笑道:“不管你们知道老夫也好,还是从来没听过老夫的名字也好,都没什么要紧。不过既然云小子知道我,想必我说的话你还是肯听一听的?”
云翀躬身道:“谨听前辈教诲。”
周道挥了挥手,道:“不用这么拘谨。我问你,你可知道了有人要围攻侍剑山庄的事情?”云翀脸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前辈……”周道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信你们侍剑山庄会做那种事,而且我也相信任何人想找侍剑山庄的麻烦都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只是这一次他们那个所谓的‘斩剑盟’邀集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高手,若是分寸拿捏不好,使得洞庭湖血流漂橹,只怕谁也承担不起那种后果,你说是么?”
云翀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周道道:“我相信云庄主也不是糊涂人,应当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想必不会轻易应战。老夫的意思是,由我出面劝说一下莫杜二人,请他们也稍安勿躁,想必他们会卖老夫的面子。这两年来江湖上已经够不太平了,冲动之下的意气之争实在是没有必要。”
云翀大是感动,道:“前辈高义,晚辈铭感五内。前辈,实不相瞒,我与萧兄月前在白云山庄撞到了几个人,亲耳听到他们密谋杀害丁氏双英夺取玄铁的毒计,我们推测,黄河帮之事多半也是他们的阴谋。”
周道问道:“竟有此事?他们是何人?”
云翀道:“是‘黑白先生’杨昌和,‘鬼病夫’秦一洛,‘铁背’莫建章,‘秋风客’褚平和‘翻江鹞子’蒋丰,但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另有一个领头的好像姓霍,那人身材高大,留着一部络腮胡子,武功很高,只是晚辈年轻识浅,认不出他的来历。”
周道动容道:“他们居然凑在了一处?老夫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既然如此,那么就更加不能让那背后之人得逞了。据老夫所知,‘斩剑盟’约在了九月初二齐上洞庭湖,距现在还有些时间,你们不需太过焦急。”
云翀点了点头,脸色却一点也不轻松。
周道笑了笑道:“好了,年轻人不要愁眉苦脸的。小丫头,你还要跟我回去抓药吗?”程少舒皱皱鼻子,道:“我这里有药,前辈你来看看能不能用。”周道笑着跟她去了,只可惜她带回来的药虽然不少,却仍然缺了几味要紧的,到底带她一同回了城里取药。这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居然好像一点烦恼也没有。
采桑浣纱原还打算上前助阵的,待见了萧云程三人的武功,便知自己万万不及,上前的话别说帮忙,只怕还要添乱,便站着观战,到这时确定了周道绝无恶意,才分别回房照料曾瑄和青玉栖梧。
萧白英拍拍云翀的肩膀,道:“别担心,既然周老前辈说会帮忙,那么事情应该会有转机的。对了,周老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历?”
云翀道:“也难怪你不知道,这位周老前辈其实很少过问江湖事的,他原是这荆州城中杏林世家最杰出的子弟,幼时因缘巧合,拜在昔年‘清风大侠’古扬的门下,虽学了一身绝顶高明的武艺,平生最喜欢的却仍是行医救人。
“周老前辈年轻时也曾四处游历,后来便结识了杨潜杨大侠以及我的七叔祖,他们三人意气相投,结伴行走江湖,当年还曾有‘武林三秀’的名号呢,只因周老前辈虽然古道热肠,但性子却没有杨大侠和我七叔祖当年那么跳脱飞扬,因此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杨大侠和我的七叔祖,可是知道他的人却不多。”
萧白英点头道:“原来如此。”
云翀“嗯”了一声,忽又说道:“太湖梁家原也是个顶尖的武林世家,但不知何故,却已数十年不曾涉足武林了。这位程姑娘若出自梁家,怎么会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萧白英摇了摇头,迟疑道:“我与程姑娘只算得上萍水相逢,连话都没有说过。若非周老前辈道破,我也认不出她的武功路数。但她既能出手相助曾兄,想来亦是心怀侠义,当是我辈中人。”他大略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原来程少舒正是他在天时山庄遇到的那位假新娘。
想着这位程姑娘也是性情中人,倒与他师姐孙白敏有些相似。萧白英从小到大,其实亲近的女子就只有师姐一个。师姐素来率性,他小时候有些腼腆,师姐颇有几分看不惯,便千方百计哄骗着他做些无伤大雅的调皮事,教导他做人万万不可太老实,否则是要挨欺负的。
想到小时候做的一些事,萧白英不觉微微晃了晃头,可是又想到师姐如今下落不明,满腹中便又只剩下担心。
云翀没发现他的思绪变化,点头“嗯”了一声。
忽听采桑又惊又喜的声音唤道:“萧公子,云公子,我家公子醒了!”
萧云两人相视大喜,忙跑回屋里,见曾瑄果然已经醒了,看起来精神不错,就是还有些虚弱的样子,正靠坐在床头,而曾琦趴在他身上,曾瑄见了他们,笑道:“萧兄,云兄,谢谢你们救了我。”萧云两人忙道:“曾兄太客气了。”萧白英又问:“你现在觉得怎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曾瑄摇头道:“我没事了。”又问道:“怎么不见栖梧青玉和浣纱?”其实青玉正与他在同一间屋子,只是被一张竹制的屏风挡住了,他这才没看见。
而浣纱正在隔壁照顾栖梧,为她的伤势发愁,她听见采桑的喊声,一喜之下拔腿便要跑,忽然又俯身小声对兀自昏迷的栖梧道:“栖梧姐姐,你也快醒来吧,咱们说好的要长长久久的跟在公子身边的。”说完又看看怀中病得无精打采的陆方,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匆匆去看曾瑄。
一进门恰好听到曾瑄问起她们,便忙道:“公子,我在这里,方儿也在呢。”
曾瑄忙伸手接过陆方,一见他脸色潮红,伸手一摸,只觉得烫手,急道:“方儿怎么病成这样了?”采桑垂头道:“公子,都怪婢子没有把方儿照顾好。”曾瑄叹道:“我知道的,不怪你们。请大夫看过了么?”采桑点头道:“已经看过了,程姑娘跟着大夫去抓药了。”曾瑄道:“我们失散后你们一直跟程姑娘在一处?这可该如何谢她才好?”又问:“栖梧和青玉在何处?”
采桑浣纱对视一眼,支支吾吾不敢说,曾瑄顿时急了,问道:“她们怎么了?”激动之下,便想下床来。采桑浣纱忙拦住他,浣纱道:“公子你别急。”曾瑄追问道:“她们到底怎么了?”浣纱迟疑道:“两位姐姐受伤了……”见曾瑄又要着急,便忙说道:“不过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两位姐姐不会有事的。”
曾瑄将信将疑,又问:“那她们现在在哪里?”采桑浣纱到底不敢瞒他,如实对他说了,搀着他去看青玉和栖梧。
曾瑄见状怜惜伤心不已,采桑柔声道:“公子,只要你保重身体,婢子们都不会有事的。”浣纱也连忙点头,道:“嗯!公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一直陪着你的。”
曾瑄眼睛酸涩,看着她们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