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始为方,盘古分三段。在蛮荒之初,天地合一,人神鬼魔共存一体。战火纷争不断,盘古便将这天地划为三段,人为一段一层;神与鬼魔为二段二层;其上为无我净土,三段三层。神魔二界一水相隔,名曰浮图,皆存于人间之上,不周山则是人界通往神界的唯一路径,山上终年积雪,有着常人不能承受的严寒,因而没有人能去到神界;忘川河,一条自鬼魔二界流经凡间的冥河,通往娑婆世界的死亡河,河里住着许多未能六道轮回的亡灵。
在天地分开的第三百七十四个年头,神鬼二界开始蛮荒之后的第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短促而有力。
“素心…快走!”神帝般若为了救下九天玄女,被鬼父花言的御灵剑一剑刺中,不得脱身。
玄女看着挡在身前的般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恸然,却也只是片刻,下一秒便把神力消失大半的神帝推到一边,与花言打了起来。浮图之上,水雾迷迭,不料玄女暗施秘术,使其不得动弹,花言心知中计。眼前一黑,坠入无边暗境……
魔宫殿内,红帐明珠。一男子着黑色锦绣金边长袍优雅地倚在床边,脸上带着狐狸面具,诡异得很,白发散漫在胸膛,妖媚至极,细细地把玩着手里的鬼符。“进来。”沉声二字,听不出所以。
“鬼父下落不明。”黑衣人跪在门口,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瑰香绕鼻,瞬间化作森森白骨。
“一群废物!”夹杂着东西被摔破的声响,狐面男子匆匆离宫。
花言中了九天玄女的圈套,被其秘术伤得极重,从浮图河之上的幻化悬境跌入人间,沿着祈全河顺流而下,在四面山附近被河口的大石截住。
“阿月,大石边上是不是漂着一个人呐?”同行的阿禾拉着她指向远处的祈全河。
“阿禾…在哪儿,啊…是那个吗?”她提起裙摆快步向河边赶去。
“快,我们过去看看。”跑到河边才发现,河上漂着一个身着奇怪装束的人,白衣白发,发丝交绕看不见模样。
“阿月,你说这人是不是死了啊,要不要先回去告诉老族长?”阿禾拉着她往河岸退了退,不敢看漂在水中的人。
“你先在岸上等着,我下去看看。”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朝着河里走去,一旁的阿禾吓得跳到芦苇丛里,大叫着我不要去…
她解下外衣,将河里的人拉起来大半截身子。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人的脸……“喂,阿禾你快过来帮帮我,阿禾!”她努力地想要把那人往岸上拉,却怎么也拉不到岸上。
“我不!阿禾害怕!”她探出脑袋,双手蒙着眼睛大声说道。
“这人没死,你快过来帮忙!”她拉着那人的白色外袍,体力已耗尽大半,再者,长时间浮在水上对谁都不利。”阿禾回去吃纸包鸭!”她使出全身力气,对着河岸上的芦苇丛大喊。
不时,窜出一个影掠到岸边。“阿月不早说,阿禾马上下来就是了。”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从河里拉到岸上。
探了探鼻息,果然还活着,她又仔细地检查了半天,理顺了那人凌乱的白发,在拨开额发的瞬间,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容。丹眉薄唇,眼眉间一枝细窕的丹红使君子,延至眼尾,煞是惹眼。虽是阖上了眼眸,也掩不住的飘然俊俏,族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这人分毫,一旁的阿禾也傻傻地望着那人。她又贪心地碰了碰那人的微白的皮肤,果真是个大美人儿,连皮肤都那么细腻…沉浸之时,鹧鸪一声,惊醒了二人。
“阿禾,天快黑了,带上那人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就在外面住上一夜好了。”于是,迹月决定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先将那人放到岸上的大石头上晾一晾,再去找些柴火和野果,凑合着过一夜。分工完毕,两人一东一西寻找今晚要用的东西。
等到迹月抱着干树枝从树林里出来时,只见阿禾一人蹲坐在大石头的边上,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自顾自地闻着手里的不知名的花的香气,而石头上本该躺着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阿禾,你回来后有见过之前的那人吗?”
“嗯…阿禾回来的时候就只有阿禾一人,谁也没见过。”她摇了摇头,又低头自顾自地数花瓣。
迹月扔下拾好的树枝,朝着河岸上游跑去,“喂,跑哪儿去了。天黑了不要进林子!”声嘶力竭,在周围转了转,突然瞥见河岸上游尽头处的人影,急匆匆地追上前去。
“喂!叫你听不见吗?”迹月气喘吁吁地杵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白衣人。
没想到那人竟然停了下来,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她直直地傻在原地,又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是男的啊,我还以为…”
花言看了她许久,未曾回答。可能才醒过来不久,身体还没有恢复,又侧身轻咳了几下,虽是体力不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言行举止。
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和族部里的那些家伙的完全不一样,好可怕…
回过神来,见他正抬头望着天边压线的太阳。就在今天,迹月突然明白,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美得不可一世,竟然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不好意思啊,阿禾还在等我,你要走就走吧。”说完洒脱地迈着步子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这人还是不要接触为上上策!
刚迈出右脚又转过身去,那人站在原地,半阖着眼眸,看得出来极为虚弱。突然间,她觉得如此大美人就这般一命呜呼,也太可惜了。“噢,这是四面山,天黑后进去会出不来的,而且林子里到处都有蛊吓人的怪物……”迹月故意提高声调,还刻意地扮了几声老虎嚎,说着又扬起头,眯着眼去瞧花言的反应。
她很是得意地掰着手指数了数,这是除阿禾以外的人的第三十三个被施计的人,“这…应该叫…诶,这叫什么来着。”她背过身去,认真的回想书堂里老先生教的内容。回过神来,花言已经沿着来时的路走远了。
“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懂不懂什么是……”迹月有些恼怒地跑过去,跟在花言身后嘟囔。
走在前边的花言突然停住脚,闷头走的她一个不留神就栽了过去,重重地撞到花言的后背。
迹月吓得闭上眼开口大叫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等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动静,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瞅了瞅周围…“喂,你怎么走了!”迹月扯着嗓子向前面不远处的花言吼道。
空谷二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之前的地方,只见阿禾一人趴在大石头上,哭得好伤心。
迹月吓得跑上前去,“阿禾,对不起啊。不过,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好了,别哭了…”轻轻地抚着阿禾的背,紧紧抱在怀里。原本阿禾同迹月一样,活泼机灵。五岁时,外族攻打她们的族部,当时迹月被敌人捉住,绑在小树桩上,阿禾为了救她,绕到树桩边上,想要解开绳子。不料,被守卫的人看见,一巴掌扇了过去,阿禾晕倒在地,幸好族部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二人…
迹月想到这里,也小声地啜泣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一旁的花言,静静地看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眉宇间有些不明的细微。
渐渐的,石头上抱着的两人也哭累了,抹了抹泪,拿起一个野果大咬了一口。迹月突然想起刚才救起的人还在边上,挑了一个颜色均匀漂亮的野果递给他,“我叫迹月,你叫什么名字?”
“花言。”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
“你与我们在这里先歇上一晚,明日再出去。”
何时间,大石头旁边燃起了不大不小的篝火。
夜,已经彻底地来临。火焰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慢慢的,和着黑色的夜一同沉浸了去。
深夜里,迹月突然被一声犬吠惊醒,深山老林,怎么会有狗叫呢,大抵是幻觉罢。回过头来,瞧见盘坐在火堆旁的花言,纹丝不动,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幻明幻暗,亦正亦邪,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封禁的四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