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昀道:“对我,她们本就没有真心,我怎会稀罕?只盼她们能对殿下有几分真心,今日这番话原不为别的,只为震慑,不要以为我年幼可欺,就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让她们有所忌惮而已。”
竹影道:“娘娘何出此言?她们是殿下的女人,此生或平安度日,或荣华富贵皆由殿下得来,如何会不忠心呢?”
银铃道:“是啊!况且殿下如此英挺俊朗,少年风流,她们怎会不真心呢?”
苏朝昀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情义放在心里的。”说着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懂。”
银铃气道:“就你懂得多!”
苏朝昀得意道:“可不是!”
冬日里天黑得早,太子回府时天色已暗了。
太子进得寝宫正厅,却不见苏朝昀前来迎接,侍女们侍候他脱去了大氅金冠与皮靴,换了家常衣服软鞋。
整个寝宫静悄悄的,在暖阁内才看到苏朝昀的身影,暖阁里只点了两只蜡烛,火龙里的炭火略微映红了苏朝昀的脸,她正歪在贵妃榻上睡觉呢,衣裳也不脱,只搭了条缎面小被子。
太子悄悄的坐在苏朝昀身边,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就看见那秀气的鼻峰皱了起来,苏朝昀撅着嘴巴不耐烦的睁开眼,娇嗔道:“谁呀,凉死啦。”
太子道:“是孤。”
苏朝昀眯着眼嘟囔:“原来是殿下,坏死了。”
太子板着脸道:“孤回宫,王妃非但不前来迎接,还贪睡躲懒。如此不恪守臣礼,不遵守妻道,可知罪吗?”
苏朝昀知道他没有生气,不理他那一套,搂着他的脖子混赖道:“殿下埋怨臣妾不心疼你不惦记你,是臣妾不好。”她握住太子的双手,心疼道:“这手冰凉的,臣妾给你捂捂。”
太子道:“这也叫捂手?可见王妃没有诚意。”
苏朝昀歪着头道:“如何才有诚意?”
太子一手搂住苏朝昀的腰,一手往她衣内伸:“古人割肉疗亲,以血作引,需心头之血方才见效。王妃如今替孤暖手,也需胸口之心火,以显吾妻爱我之心啊。”
一只大手直伸进衣内,隔着小衣握住那娇小一团,苏朝昀身上觉着凉,其他各处皆发烫,使劲挣扎好容易才挣脱开来,喘着气道:“殿下杜撰古人总有一套!就会信口胡说,戏弄臣妾!”
太子笑道:“你既得了教训,孤便饶了你。”
说罢环顾室内道:“其火融融,其色昏昏。你倒是会享受,此时了还在睡,睡就睡吧,怎不去房里睡,在这里当心敞了汗着凉。”
苏朝昀道:“我想着殿下该回来了,在这儿等你呢。”
太子道:“吾妻可备饭否?”
苏朝昀笑着坐起来,挽着头发道:“那是自然,银铃,用饭!”
语音刚落,七八个侍女们走了进来,点亮了十数盏灯,备好餐桌餐椅,送来了洗手用的水。
一个侍女捧着铜盆跪在苏朝昀的面前,铜盆里掺了茉莉纯露,并牡丹桃花等四五种干花,苏朝昀净了手,自有另一个侍女拿了手巾为苏朝昀擦干手,并抹上羊脂珍珠膏,苏朝昀坦然受之。
太子打趣道:“娘娘好官威,我一天不在家,你就把整个太子府的人调教得服服帖帖。”
苏朝昀不以为然道:“他们敬我服我,不过因为我是殿下的妻子,他们视我夫妻一体,待我就如待殿下一般。若不是殿下看重我,我小小女子又有什么能耐呢?”
太子用扇子拍着手心道:“你啊,你啊,心思清晰,头脑冷静,可惜不是男儿。”
苏朝昀道:“若是男儿,该当如何?”
扇子轻轻打了下苏朝昀的头顶:“你若是男儿,他日必定位极人臣,受天子宠信。”说着一把将她从榻上抱起“可惜身为女子,只好在孤的身边,做一个贪睡的女相国罢。”
夫妻第一顿家宴吃的其乐融融,苏朝昀吩咐厨房捡太子平素爱吃的挑了四五样,荤素搭配,精致又清淡。
萧玘看着苏朝昀兴致勃勃吃饭的样子,心中想笑,众皇族少女皆以少食娇弱为美,仿佛不生点病就显不出娇贵似的,这位苏家二小姐,一点不遮掩自己对美食的喜爱,吃什么都开开心心的,生龙活虎的样子反倒讨人喜欢。
萧玘道:“我偏爱南方清淡的口味,昀儿吃的习惯吗?”
不想苏朝昀答道:“北方菜肴咸甜分明,酥烂香脆。南方菜清淡鲜美,品相繁多。我都喜欢。”
萧玘道:“我的昀儿好养活。”
苏朝昀点点头道:“嗯,我爹爹也这么说。”
萧玘见她坦率可爱,心中喜爱。自从母亲去世后,萧玘再没有开心的与人吃过饭,有时家宴,气氛拘谨,父亲训斥;有时与群臣同席,各打官腔,满桌虚情假意之言;偶尔与侍妾们共餐,也得听她们舌枪唇剑,争风吃醋。似这般轻松自在,闲聊打趣的温馨气氛,实在是头一遭。
望着苏朝昀笑眯眯的小脸,萧玘心道,我有家了。
苏朝昀聊家常一般道:“今天上午我见了秦宝林郑宝林她们。”
太子哦了一声,问道:“她们还规矩吗?”
苏朝昀挑挑眉毛笑的贼兮兮:“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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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坞里郑薇倚着门口,往太子寝宫的方向看,宝儿扶着她的胳膊道:“娘子日日都等到这么晚,天儿这么冷,进屋等吧。”
喜鹊跑进门道:“娘子,殿下回寝宫了,这会儿正陪着娘娘用膳呢。”
郑薇面色发白,点了点头回到卧房,坐在圆凳上发呆。
宝儿和喜鹊传人布了菜:“娘子吃饭吧。”
郑薇摇头道:“吃不下,没胃口。”
宝儿劝道:“娘子好歹吃些,快除夕了,若是生了病怎么好?家宴若是不能参加,更见不着殿下了。”
郑薇泪眼盈盈的望着宝儿道:“你也听说殿下宠幸王妃的话了?”
宝儿自觉失言,劝慰道:“今日不过是殿下大婚第二天,陪陪王妃也是情理之中,且看不出宠幸不宠幸呢,再说殿下的性子清冷,娘子还不知道吗?不必太介怀。”
郑薇颓然道:“我何尝不知道殿下性子冷,他从不在哪个侍妾那里连住两个晚上,平日里大多住在书房,最近政务繁忙,今日又有日讲,往常但凡是太傅日讲,殿下总会留下陪太傅用晚饭,今日却回来陪王妃。”
宝儿道:“太傅年迈体弱,说不定早回府了。”
郑薇道:“你不必再劝我,人不能靠自欺欺人活着,我宁愿活的明白些。我命苦,从小进宫做奴婢,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后来娘娘把我赐给殿下,我虽不得宠,但也有个盼头,如今这般情况,怕是连盼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