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昀手里拨弄着一串琥珀手珠,淡黄色的琥珀温润油亮,触手不凉,最适合冬天佩戴把玩,这是太子的原话,他说完这话就将手珠带到苏朝昀的手腕上。
太子与自己见面的时候,分明是喜爱自己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温和,和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好像生怕吓着她,他对着自己是那么有耐心,有时候自己说错话,太子也不会有一点不耐烦。
他的手很有力,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心思很细腻,他的照顾很体贴。
他是喜爱自己的,他是喜爱自己的吧。
可他为什么又要纳别的女人?而且一下就是两个,就在他们大婚的前夕?
难道他不是正人君子,而是轻薄之徒?难道自己芳心错许了?
苏朝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已经钟情于太子了。
也许是第一次看到太子那英俊的容貌时的心跳,也许是看到太子孤苦时的心疼,也许是看到太子发落李双时的果决,也许是太子对自己丝丝入微的体贴,她喜欢上他了。
苏朝昀被自己的心意气得想哭,是啊,她爱上了未来的夫婿,而夫婿如今正搂着别的女人。
苏朝昀一直躲在屋里,晚饭也没有吃,陆嬷嬷过来劝,她也是没有胃口,众人只好随她了。
晚上,苏朝昀辗转到半夜才入睡,第二天晌午等她醒来时,天早已大亮了。
松香听见她翻身的声音,轻手轻脚的过来看她,见她睁着眼看帐子顶,没精打采的样子,笑着哄她道:“姑娘总算醒了,快起来看看,院子里下了好大的雪呢!银铃说要拍雪人,叠罗汉,咱们用了早饭就去花园里玩吧!”
苏朝昀却没有兴致:“这么冷,谁要出去,你别管我,我还困呢,还要再睡。”
松香很无奈:“那姑娘也吃点再睡呀,老饿着怎么行?昨晚上就没吃。”
门口传来清冽的男声:“为何昨日不用晚饭?昀儿离家,无人管束,你们这帮奴婢就由着她吗?”
竟是太子来了。
苏朝昀又惊又急,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道:“别让他进来,我还没梳洗呢!”
话音还未落,太子已推门进来了。
太子进得屋来,只见苏朝昀将自己捂紧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侍女松香跪在地上,松香是从太子府拨过来的,知道太子的厉害,吓得直发抖。
太子道:“好奴才,叫你过来侍奉苏娘子,尔等就是这样办差的?连着两顿饭饿着苏娘子,还有什么你们不敢干的?李维,去把这屋子里的奴婢都叫过来!”
松香吓得伏在地上泪流满面,不敢争辩求饶,只说:“奴婢知罪。”
苏朝昀着急起来,刚准备从被子里现身,又怕太子见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紧接着房里的侍女们纷纷进来,跪了一地,众目睽睽之下,苏朝昀更觉丢脸,只好继续装死。
太子一甩大氅的下摆,坐在靠椅上,冷着脸看屋子里的奴才,侍女们虽不敢抬头与储君对视,但仍能感觉到太子的视线像针芒一般刺着自己的背。
太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包含怒气:“离了东宫,你们都长进了!调你们过来之前,李总管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你们见苏娘子年幼,就敢如此怠慢吗?蠢材!她是陛下赐给孤的王妃,怠慢她就是怠慢孤怠慢陛下!来人,将这些奴婢押出去,各打二十篾条!”
从东宫来的侍女了解眼前这位太子的阎王性格,银铃竹影却不知,不禁暗暗叫苦,自己也不是东宫来的,却要一起受罚了,明明是那位小祖宗自己赌气,何处说理去?
苏朝昀再顾不得了,她掀开被子求情道:“殿下息怒,我昨晚没用晚饭是因为胸口闷闷的没胃口,与侍女们无关。”
太子却不理会苏朝昀的说辞,一改从前面对她的温柔,仍是冷着脸道:“主子不懂得保重自身,做奴婢的就要规劝,她们竟无一人能劝说你,可见无用,都带出去!”
苏朝昀急道:“求殿下恕罪!都是昀儿的错,不应让旁人代过,昀儿以后定凡事克己,保重自身,再不敢肆意而为了。”
太子紧抿的嘴角终于放松,冲李维一挥手:“既然苏娘子求情,孤暂且网开一面,将此刑记在账上,如有下次,一并罚过。这院子里的所有奴才,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罚一个月的月钱。”
众奴婢叩首谢恩,都退下了。
当屋子里就剩下苏朝昀与太子两人时,苏朝昀想起自己蓬头散发的样子,不自在起来。
她低着头说:“小女子仪容不整,恐遭殿下厌弃,还请陛下回避,让小女穿衣梳妆,再行拜见。”
太子见她刚才还急的要哭,如今想起礼节仪态,羞怯的小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肩上,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没有妆点显得格外清澈,心中不由又气又怜又觉好笑。
他不接话茬,带着责怪和心疼的语气问道:“昨天怎么不吃饭?嗯?”
苏朝昀被转移了话题,她心虚的将视线移到帷帐的绣花上:“刚才已经回禀殿下,小女身子不适。”
太子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一下,训斥道:“撒谎,如何不适?孤立刻传太医来看。”
苏朝昀被揭穿,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太子又道:“是不是有人到蔷薇宫嚼舌根子了?”
苏朝昀心中一惊,她怕太子知道了惩罚松香,忙摇头道:“没有!”
太子伸手捏住苏朝昀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昀儿,你记住,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只会是你的依靠,不会害你。你永远不准对我撒谎。”
苏朝昀见太子眼神严厉,心中又害怕又委屈,眼圈儿一下就红了,答道:“昀儿知道了。”
太子满意的听到回答,放开苏朝昀的下巴,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下了早朝就听见你闹脾气不肯吃饭,我放心不下,赶紧过来瞧你,你还跟我撒谎隐瞒,这样对吗?受什么委屈了?说给我听。”
苏朝昀如何直言自己吃醋使性子?她心中想到太子这几天坐拥美妾,却过来训斥自己,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太子见了苏朝昀这般小女儿形状,早就心软,觉得这般光景比她平日里装的小大人可爱许多,***她抹了抹眼泪:“傻孩子,哭什么?是不是知道我纳了两房侍妾,心里不舒服了?”
苏朝昀见太子讲话挑明,羞愧之余也懒得遮掩,哽咽道:“小女不才,不能得殿下欢喜,以至于殿下在大婚前夕选美纳妾,小女羞愧自惭,所以不思茶饭。”
太子没想到苏朝昀如此直白的承认了,心中喜欢这样的性子,说出的话自然充满柔情:“昀儿,我怎会不喜欢你?不要再说这些话,辜负我的一片心。”
苏朝昀到底是姑娘家,为心上人吃醋又被人看得明明白白毫无矜持,越想越委屈丢脸,越哭越伤心。
太子将苏朝昀抱过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昀儿,我问你,苏谦将军可有侍妾?”
苏朝昀哭着摇头。
太子又问:“你的祖辈族叔兄长可有人纳妾?”
苏朝昀还是摇头。
太子道:“也难怪,不是说你家人不纳妾不好,你父母这般伉俪情深,很好。只是,我是太子。”
苏朝昀大概已猜到太子要说什么,她泪汪汪的委屈的看着太子。
太子叹了口气道:“有些人,不是我想要的。有些事,不是我想做的,但我却必须要接受必须要去做。我不是自在平民,不能随心所欲。我很羡慕你父母夫妻恩爱,幸福和美。小时候父皇很少来看母后,母亲虽然贵为一国之母却经常被嫔妃欺侮嘲笑,我心中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爱重妻子,心中只有她一个,不让任何人小看正妻。”
太子握住苏朝昀的小手:“侍妾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而你,将是我的王妃,与我白头偕老的人。你我余生一起,春看百花,秋赏月,夏享清凉,冬踏雪,生死相依。”
苏朝昀停了哭声,心中的委屈烟消云散,只剩柔软,她低着头说:“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太子揽过她的肩,将吻轻轻的落在苏朝昀的额头:“昀儿,乖乖的等我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