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熠稍微有点出息,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护住主子:“这不是入画吗,怎得去了一趟就成这样,皇上要为我们柳府的丫头做主啊。”画熠使了个颜色给画芙,小丫头也是个门儿经应声呜呜的哭了起来:“入画一直是我们小姐的贴身丫鬟,即使有时候经常把东西弄错,被小姐责怪,小姐念着往日情深,从不曾重责。有一次降了她的职,还特意去入画的闺房开导她。”不得不说画芙一番话句句属实,到底有没有那么情深意重,柳府的人都懂。
这时候狩猎者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柳璇岚看到这个情况,面部不自觉的松动:即使不是你做的又如何,人的嘴是管不住的,从此刻开始,你悍妇的形象是怎么都洗不掉了。
长房的姐妹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这场纷争,韩琳却忍不住了:“柳璇荷生性傲慢无礼,不知体恤下人,出格之事做的还少吗?这次不过是可怜了这个丫头。”皇帝闻言情绪波动的更加厉害。柳璇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三姐得罪人的本事怎么如此出神入化:“韩小姐此话不妥,你并非柳府内人,有从何知晓三姐的往事。莫不是韩小姐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点规矩都不懂吧?”韩琦见状拉着自家妹妹离开,如果韩琳出了什么事,韩家也不会放过她。韩琳虽有不甘,事已至此,再出声就显得自己没有教养。对着垂漫一扬下巴,傲娇转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垂漫终于憋不住了,轻笑出声。这一串风铃般的笑声,惹得周遭公子纷纷侧目。垂漫看着韩琳说道:“不会是刚才荷儿惹怒了韩小姐吧。还望韩小姐海纳,饶了荷儿这一回。”虽是讨饶,面上也没有一丝恼怒和不甘。大家族的小姐,无论何时何地,该有的风范一丝都不能少。
众公子看着垂漫不卑不亢,淡定从容,即使问题的争端一在指向她,都能从容不迫,暗自称赞。不远处的康何看到这一幕,一种忧心和无奈滑过心头。怕垂漫不能处理这样的局面,有忧心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柳家真正的美玉,是柳璇荷,而非柳璇岚。
韩琦怕自己的傻妹妹在出言不逊,听到垂漫的话抢先接口:“怎么会呢。都是孩子之间的玩笑,琳儿不会当真的。”如果韩琳怒打庶姐这种事被传出去,韩琳就是彻底完了。
韩琳还是不依不饶:“我只是看不过你如此苛待下人,当真不羞耻。”垂漫听到韩琳说话不留余地,可怜的是她的姐姐韩琦啊:“什么叫苛待下人,柳府本是深得儒家仁这一个字,且不遗余力发扬光大的家族。我的父亲是翰林的书生,更是翰林司的前辈,我身为柳家子女,也知道苛待下人着实可耻。而尊崇尊贤也要分人,若是丫鬟小厮为主子分忧解难,帮衬主子,哪怕只要是不添乱,我都从未苛责。而如果小厮丫鬟蛮横,甚至骑到主子头上,主子还没有作为,那便是在丢做主子的颜面。”
垂漫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表明一点,这个入画妄图对自己不轨。在座的很多人都听出了垂漫的话外之音,而皇帝对这个言辞表达清晰,处事冷静的少女多了一丝赞许,少了一点轻视。
垂漫见众人脸色好转:“对下人如此,对待长辈小辈也亦是如此。荷儿对兄长尊重有加,对小妹疼爱有余,从没有任何一项犯七出之罪。”韩琳闻言更加被动,不住的大声说道:“嫡庶之分,自古如此。我是嫡女,理应享有更高的威望。”韩琦恨不得捂住自己妹妹的嘴。在这个地方,庶女比嫡女来的多得多,这简直是与众女子为敌。
垂漫见目的达到,也懒得再起争执:“韩小姐说的是。”一副受教的姿态。我倒要看,从今日开始,还有哪个世家大族容的下你。成败就在一瞬间,成败也就在一句话。
柳璇琪见这场闹剧,无法给垂漫带来伤害,开始心慌。如果什么都没达到,不是一切都白做了?柳璇岚看到妹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住柳璇琪的手臂,阻止她进言,摇了摇头,叫柳璇琪不要出声。
皇帝见一场纷争结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正经的事儿。打算继续审查这件事,垂漫拦在皇上之前开口:“入画虽已西去,可毕竟是小女的丫鬟,能否让小女带走,还她一个真相?”垂漫话音刚落,一名男子就闯入众人的视线:“不用找了,这个女人是他杀害的。”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个肤色黝黑、身形壮士的男子提着一个家仆装饰的人,一把将家仆扔在地上。画熠放下心来,不得不说,虽是阴差阳错,可一切都刚刚好。
画翔向圣上禀报:“我刚与小主分别,回来的路上,看着这位男子带着入画离开。本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怎想发生了这起惨案。”圣上闻言待要处置这名男子,康何终于找到可以插嘴的地方,高声喊道:“毕竟是柳府的家事,还是柳府内部解决吧。”柳璇岚看着康何,有一种窘迫。她希望让康何看到的自己都是纯洁无暇的,可今天是个污点。可是康何也帮着自己了不是吗?
柳璇岚的脑补和画熠有的一拼,人家康何只是想早点结束,好和垂漫卿卿我我。
一场纠纷结束后,在场的所有人开始打量各位公子狩猎回来的猎物。太子夏侯渊可谓是收获最丰厚的,其他几位皇子紧随其后。接着便是康府的康寻,康何。柳府的柳海墨,还有刚才韩家的韩束。垂漫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致,谁知道到底谁强谁弱。一些人不过是韬光养晦,而一些人却傻傻的暴露自己的真实能力。比如当今的太子,到底是被宠的太过平庸了。
柳海墨看着妹妹对狩猎毫无兴趣,在妹妹耳边轻声说道:“晚上连夜来一个你哥哥英姿的画像吧。明天草原看到你的画作定能为之一振。”垂漫想要拒绝,可这不失为奠定自己声誉的一个机会。
片刻后,各家带着自己儿郎的猎物回帐篷。垂漫让众人先行一步,自己慢吞吞的走到最后。她在等人。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终于有人怒气冲冲的走来。还是那位韩小姐。垂漫盯着她姣好的脸庞笑而不语。韩琳先发制人:“让我颜面扫地,对你何益?”
看来韩琳终于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了,垂漫摸了摸脖子:“无益,只图开心。”可笑,明明是她自己掺和进来的,却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别人。垂漫等着不过是为了做个了解,反正此人以后的因缘、风评估计都成问题,算是报了她笑话自己和哥哥的仇了。
对她再次笑了笑,垂漫便打算离开。这一切在韩琳看来,都是挑衅。在黑暗中,韩琳挥了挥手,一大批黑衣人浮现在垂漫面前。垂漫转头看向韩琳:“难不成,在巴彦杀人灭口,也是你的作风?”韩琳以为垂漫终于是怕了:“求我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你今天的一切让我的未来都变成死水,可是我还有未来,而你呢?”话闭,所有的黑衣人都不在忍耐,冲着垂漫扑去。看着被黑衣人围成一圈的垂漫,韩琳对着垂漫来了最后一句:“这是草原,各种动物横生,怎么能说我要杀人灭口呢?”
在云端的人,都不能接受忽然掉落的打击。她们从未想过,人生是一座山,你有上去,就有下来。在上去的路上,不要太过羡慕在山顶的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到达她们的位置。到了山顶,不要嘲笑在山下的人,因为那是曾经的你,也是以后的你。
垂漫透过缝隙对韩琳无声的笑了笑,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懂这个道理。而,垂漫,也不想在给她这个机会懂了。
韩琳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觉脖间一阵刺痛。接着,便是一片比夜来的更猛烈的昏暗。而垂漫,看着四仰八叉的黑衣人,心中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