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些年他愧对金喜杉,也委屈她了。这些年,他心里不止一次的想要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和她好好过日子,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也许,他这辈子注定都是要辜负金喜杉的吧。
当初,她热情大方充满活力,与拂依的沉静内敛截然不同,在宴会上偶然遇到过她几次后,他们慢慢熟络起来。之后,她毕业应聘来到他公司上班,她的能力和才华超乎他的想象,让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刚好,他也急需一位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帮手,半年之后她便成为了他得力的副将。公司很多重大的决策她都能为他出谋划策,应酬时她豪情万丈地为他挡酒,和一群商场人的老狐狸斡旋她也应付自如。
隐隐记得,他即将要和拂依结婚的前一个月,他和金喜杉一起去应酬,他喝醉了,她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回家。可是,第二天醒来后,他睁开眼竟然发现她抱着他睡在他卧室的床上。慌乱中,既懊恼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当她醒来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很平静地说:昨晚我们都喝醉了,我不怪你,也不会让你负责的。
只是,天不遂人心,万万没有想到,就那么一次金喜杉竟然怀孕了。
细细算来,从开始相遇到如今,前前后后有六年多了,金喜杉一直陪在他身边,欢喜着他的欢喜,忧伤着他的忧伤。
如今,即使他想抽身也已经晚了,毕竟在外人眼里,她无怨无悔地跟了他六年,如果他离开她就会成为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烂男人,在商界的名声肯定也会不好的。当年他和拂依举行婚礼时已经闹腾出了那么一出,他的人品已经被很多人质疑了。这些年要不是喜杉这个金家大小姐在背后默默拉拢关系走后门,他的公司也不会运转得风生水起,业务拓展的这么快。
唉!邵辰皓无奈叹息一声,只能怪造化弄人,既然让她遇到夏拂依,又何必多出一个金喜杉呢。现在他的心越来越乱了,眼前晃动的全是拂依那张小脸,或娇笑连连,或愁眉不展----
夜,越来越静!
本就安静的住院部在深沉的夜色中愈加显得静寂,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动。
夏拂依静静伫立在办公室的窗台前,眺望着远处灯光璀璨繁华如织的街景,思绪翻飞间心头无端萦绕着一丝凄楚,惘然。
她不是圣人!纵然能在人前做到坚强坦然地面对那些扰乱她心的人,可是在没人的地方,她却犹如一头受伤的麋鹿般,彷徨无措,默默忍受伤痛,独自疗伤。
下午查房时,邵母冰冷无情、鄙夷厌恶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她脆弱的神经,让她想起了不堪的过往。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曾经也算是她的婆婆了,她们差一点就成为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知道,自打邵辰皓领她走近邵家的大门正式拜见这个女人时,她就百般看她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对她就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说讨厌都是轻的,估摸着邵母对她都恨之入骨了吧。
因为拗不过亲生儿子,邵母不得不点头应下这门亲事。起初,她以邵母就算不喜欢她,也会看在她儿子的面子对她这个即将要过门的儿媳妇改变些许的。孰料,这个精明的老妇人,还会玩弄手段,人前人后判若两人。每次只要邵辰皓不在跟前她们两个人独处时,邵母就对她恶语相向,说的话语极其尖酸刻薄,看她的眼神也是嫌恶不屑的。更甚至,为了私下里搅黄这门婚事,她还打电话到她家里,羞辱她的父母。
虽然她们夏家不是像邵家这样的豪门世家,但是她父母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桃李满天下的优秀人民教师,大半生都受邻居和学生们的尊敬爱戴,何曾受过别人的羞辱和谩骂。因此,当初她父母不止一次的劝她放弃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在父母连番的劝说下她也动摇过,奈何最终还是架不住邵辰皓的软磨硬泡,还有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说会尽快劝服他母亲向她父亲道歉的,而且也保证婚后绝对不会让她受气,更答应她结婚后就搬出邵家单过。
她单纯地认为,只要邵辰皓爱着她,护着她,对她好就行了,外在的原因根本不算事,任凭邵母再如何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等到结婚后她和邵辰皓搬出去过两人的小日子,只在逢年过节时去看望下邵母,没别的事她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省得给她添气也让自已受气。
可是,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想的也过于天真了,也太任性了。当初她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和阻挠,仍然一意孤行地和邵辰皓走进婚姻的殿堂,即使父母没有来参加她的婚礼,她也无所谓。后来,她跌了一个大跟头,丢尽了脸面,无颜回去再见父母。好在父母没有再责怪她,在她离开江水市去B市深造时,父母从徐露口中得知她的伤痛后,千里迢迢跑到学校去看望她安慰她。
原来,爱情和婚姻不一样,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婚姻不是,婚姻上遇到的困难和阻挡不是两个人齐心协力就能战胜的。只是这个道理她在狼狈地逃出婚礼现场时才想明白,若是早点想明白,那么她就会在婚礼上自取其辱了。
就在夏拂依神情恍惚凄迷时,隐约间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敛了神色,转过身走过去开了门。
前来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唯恐躲避不及的邵辰皓。昏暗的灯光下,他略有些憔悴的脸庞没有了昔日的容光焕发,俊朗非凡,深邃的眼眸正深深地凝望着她。
两个人的眼神仅仅有两秒的对视,夏拂依垂下眼帘,沉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邵辰皓不自然地扯动下泛白的嘴角,往前走近一步,低头想要看清夏拂依的明媚娇艳的脸庞,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低缓地说:“拂依,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