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师,或者说是景文,完全没有想到,昨天她才刚刚向游子意得意洋洋的表示,她才不会管什么姐妹情深,反正她又没有什么姐妹。而今天,她就收到了来自她姐姐的一封信。
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床头,茉令打扫卫生顺便叫景文起床的时候发现的。
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抱歉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这不是重点。
我是你的姐姐。
说实话,你一定很好奇对不对?我怎么会有一个姐姐?
那么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养的。我的母亲是个神秘冰冷的美人,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一定是一个贤淑的小姐,那种淑慧良秀的大家闺秀,才会让父亲如此的关怀,毕竟你的母亲可是嫡妻呀。
对了,我只是个庶出的……你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吧?我听说外面的人都很看不起庶出的,出门上街脖子都要挂着链子,而且上边写着嫡出者的名号,表示自己是谁的奴隶……我想想就觉得可怕,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吧?
哈哈,看我说的,我们是姐妹啊!尽管我的养父母都已在和我强调,庶出的人是多么卑贱,你的妹妹有可能完全不把你当人看,我只是你的奴隶不要太过天真了,而且抱怨都是他们的错,让我不过于多的接触外面的险恶吧啦吧啦吧啦……但是,你不是我的妹妹吗?姐妹之间还要这样嘛?养父母告诉我兄友弟恭姐妹情深都是嫡出的兄弟姐妹之间的事,我可不相信,不就是嫡庶吗?哪儿来的这么大差别!
而且什么叫做不接触外面的险恶呀……哦,我还没有向你介绍我生活的环境吧?我的母亲大概是有苦衷,只能把我送给没有孩子的,莰泗村的一户居民。他们非常的善良,没有比他们更好的父母了,他们把我教导的很好,训练的也很到位,感觉好像很奇怪……算了这也不是重点。
他们真的对我很和善!
还没说完,又扯远了ψ(`??)ψ我生活在莰泗村,同样是很奇怪的名字,据说是因为有一座莰山以及一条泗水的缘故……这是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我们这里没有庶出的,大家都只是一夫一妻而已,所以我才会奇怪为什么外面嫡庶观念那么重。还有,如果想要摆脱这种局面的话,一人只娶一个不就好了?哦,我这么说的话,如果咱们父亲真的那么干了,就没有我的存在了Σ(?д?lll)真是让人矛盾啊。
这里的村民都很友善,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这里的天很蓝,我喜欢趴在有有浓郁稻草香气的草垛里,仰望着星空。这里真的很美,我也不知道你们大城市是怎样的,但我在这里确实很开心。我特别喜欢在阳光下,我觉得在阳光下很让人很舒服。我喜欢炽热的夏天,喜欢光亮的白天,喜欢璀璨的光明,也特别喜欢笑。当然,生活中也有很多不如意的,怎么说呢?我……很孤独。这倒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别的,我的母亲就阴森森的,我只见过她几面,她长得确实很美……又跑题了。这些我先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总之我就是这么个人啦!
诚如你所见,我很孤独,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即使在很多人周围,也会感到的那种,令人发狂的寂寞。我并不是不合群,我也有朋友……还算谈得来。我很苦恼,因为我觉得我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即使是和我的父母一起,我也会感到孤单,那是一种种族的区别?好奇怪,我,我……这个问题很复杂,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你,你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同类啦,你可是和我一个父亲呢。
至于我的长相……我想你一定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我的心里有一个预期,一个皮肤白皙脸色红润的小姑娘,穿着华丽的衣服,笑的很可爱。不过即使不是这样也没有关系,我也搞不懂你们上流社会的那一套,你也许会是个非常高傲优雅,气质尊贵的女孩子。你或许会有一双像黑夜一样迷人的眼睛,白皙的像雪一样肌肤,若不然惨白或不然鲜红的嘴唇……你的眼睛深邃的很,好像包裹了整个星空,你白皙的发蓝肌肤展现了你高贵的贵族气质,嘴唇却的的确确是我猜测的……我呢?我呀,大言不惭的说,长得还是不错的,我有很光亮的眼睛,喜欢微笑。相信我,我绝对可以让任何一个女孩子嫉妒……我这不是在说你!
我又看了一下这篇文章,颠三倒四,还有语法错误,但我想你不会怪我的。
妹妹,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会保护你的,被人欺负了要和我说哟。
你的姐姐
哦哦,我还要补充。实际上面那封信是我一年前写的,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我母亲告诉我父亲是个很有权势的男人,所以我猜你是个大小姐。我觉得这封信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交给你了,所以就随便写写吧。
你以后一定要到莰泗村来,这里是在山里,有非常可爱的树林子,你还可以躺在农田里看书,看蓝天。我希望以后你可以陪着我,一起看蓝天白云。
到时候,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我的妹妹,姐姐一辈子都会永远的保护你,你再也不用怕什么了。
妹妹,我的母亲死了……
我才发现八岁的自己给你写的信,我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发给你了,但我意外得到了一只传信小盒子(就是施过巫术的那种,你知道的)所以我可以把这信塞进去,在盒子上写上“我的妹妹”,你应该可以收到了。
我的母亲死了,她还那么年轻,就……自然老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也觉得害怕,她的死好像向我解释了什么。我越来越害怕我的与众不同,我很沮丧,我也会像我的母亲那样吗?
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也认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人,总该有希望的。
这下这封信可不能再写了,这次我真的要寄出去了。
当然,承诺即使是现在也不变。我会保护你的,妹妹,尽我的最大所能。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起个名字?
以上就是信的全部内容。
分了好几页写的,可以明显地看出是过了好几年。
对于父亲的开枝散叶能力,她是很相信的,而且基本上都流落在外。至于这个奇怪的姐姐……她大概是没有姊妹的,府里只有一个嫡出哥哥(第一任正室)和一个庶出弟弟,在已知的私生子中,也并没有姊妹,唯有一个只有六岁的妹妹,听说最近夭亡了,连名字都不知道。姐姐?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
而且……保护?景文不需要保护,但是当看到有个可爱的姐姐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时,心里也莫名有些感动。
名字的话……就叫做庭吧?
把只写着一个庭字的纸条塞回了箱子,景文意外的发现自己起的很早。她通常都起的很晚,主要是因为夜晚她总要作为刑师活着。她现在回到原来符家硕大的的祖宅居住,这个阴森森的所谓鬼屋,已经修整的相当有那个样子了,她则占据了属于当家主人的卧室,反正也没有人来拜访她这个小女孩。宅子里只有茉令一个仆属,照茉令的话来说,完全忙的过来,反正要伺候的只有一个几乎毫无自理能力的景文而已,剩下的也不过打扫打扫这个阴森森的鬼宅。
而敬琛公主呢?景文也确实没有放过她,凤城是个好老师,不仅教给了她好身手,还有神奇的催眠术。敬琛公主本来就已经疯了,只需稍加引导,就让她的意识完全陷入到了脑袋的深层世界里去了。她日日所要面对,是最深层,光怪陆离的,充满鬼怪恶魔的世界。然后会回到更让人难过的现实,面对她这一辈子最痛苦的回忆,也就是倒数第二层世界。最后,是倒数第三层,让她暂时不再疯癫,陷入无限的自责与赎罪……她的意识就这样永远地陷入了痛苦的深渊,日复一日,而她的身体则成了景文的傀儡。即使是这样残忍的刑罚,但与她对景文所做的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可见敬琛公主对景文是何等暴虐。
不过景文也不是那种抱着自己悲惨身世哭哭啼啼的人物,因为她已经疯了。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对于她来说或许还不如母亲死的那一刻让她揪心。
“景文小姐,鉴于您起床的速度比起往常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我大概要非常诚挚再给庭小姐,这样叫应该没关系吧?再寄一封信,让她在闲暇时间,能够照顾一下自己的傲娇妹妹……”“喂!”
景文非常不满的打断了她的话,喊道:“茉令你可学坏了,连傲娇这词语也学来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实际上,您的自理能力和三岁小孩并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相信如果我不给您做饭,您可能会任由自己饿死。”茉令一边说,一边端过一碟芙蓉酥,景文皱着眉头伸手去拿芙蓉酥,却被茉令一巴掌拍下“茉令你怎么能这样!你若不给我做饭,我还可以在外面吃呀!唔,你打我干什么?”
“景文小姐,麻烦您先去洗手再去拿芙蓉酥,还有外面的食物不健康。而且鉴于上一次我不过出去了三天,回来就知道您除了我备下的芙蓉酥,居然真的什么也没吃,躺在床上睡死过去,濒临饿死,我……”“好啦好啦,我会注意啦!”景文不满地嘟囔着,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要对我旗下的那些餐馆都说一下,提供一个外卖服务,一定不错。”
茉令已经保持着矜持而严肃的声音,道:“那么您也先要去洗手,吃了早餐,再去办。而且我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好,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像您一样懒到自己快饿死也不愿意去……”“诶,茉令……”
茉令有着无奈的笑:“小姐,你或许该找一个人来照顾你了。”
“我还小吧?”景文不确定的回答道,“而且我现在的状况让我觉得很好,我没必要再去强行改变。”
“那是因为你没有体验到更深层的幸福,而且你儿子都六岁了,有本事捡儿子你有本事结婚啊!”茉令说到最后咆哮了,“你忍心看我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家整天为你的婚事而忧愁吗?”
“我……还在等那个人吧。等到那个人出现了,我也会迫不及待。但在他出现之前,我一定要等着他……我等她。”景文微微抬头眯眼道,茉令有些叹息:“你母亲去世的早,在这一方面你不免会有些迷茫。不过注定一起的人,始终会在一起的,倒不必强求。但是小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你,茉令。”
“不用客气,小姐。”茉令忽然又拿了一封请帖来,“不同于那些无聊的宴会——游子意先生真诚邀请您去拜访他的新居。”
“游子意?栀子?”景文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好吧,那我该打扮得漂亮一点了。”
所以,当一位高挑纤弱,身着黑色缀钻长裙,美丽的无可复加的女人出现在游子意的两层小楼下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探出头来了。她的身上根本无法找到半点除了美之外的瑕疵,精致得可以夺人心魂,只是一副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颜。无论是怎样的惊艳,人们最多感慨和心动一番,但眼前这个黑裙女子,却真的如画中的女神,那种气质与容貌只应天上才有,平日觉得上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与她相比都黯然失色,根本难以形成比较。
“哦,游子意,是真的么?这么性感的女人来找你?”一个侏儒瞪大了眼睛,旁边一个高挑且瘦的男人拍了一下那侏儒的肩膀道:“而且……还那么高,我猜她没到十六岁。那上面的钻石是真的吗?”
“葵粒,你可猜对了。”游子意轻笑一声,牵过景文的手,细语道:“当然,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面具的话,一切都很完美的。”他同时也很惊愕,因为他想不到刑师为了隐瞒身份用巫术把自己幻化成女人。
这话却让葵粒听见了,他皱眉道:“你讨厌面具?不不不,那最诱惑人了。看她面具下暴露的那块肌肤,精雕细琢,完美无缺。那才是最可爱的地方。”
景文轻轻挑眉,道:“你的朋友可真坦率——我没觉得我们熟到那个地步。”
“当然没有,请进!”游子意把景文请进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朝着葵粒做了个恐吓的表情,葵粒则回敬了她一个鬼脸。
“你怎么不穿你的斗篷了?”
“那披风也太挫了,你可以帮我设计一个。”
“喔喔,收到刑师大人的邀请,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呐。”游子意一笑,“你可以用暗红色和黑色,黑色在黑夜中可以隐藏,而血在暗红色的地方又不显得突兀。”
刑师思忖片刻,道:“不错。”
“不过,我也要麻烦你一点。”游子意起身倒一杯水,还没说完话呢,一个蒙面人就打破窗户闯了进来。
“哦不!我新安好的窗户!那上面是我最喜欢的喜鹊图案!”游子意懊恼的喊了一声,“这个蒙面人大白天的穿一身黑,是脑子有病吗?”
“某人大晚上穿一身白,好像没有资格嘲笑别人吧?还有,你所说的麻烦就这货?”
“喂,你可别小瞧了他!他——你?”游子意长大了嘴,眼睁睁看着景文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无比利落的活生生用手撕下了他腰间的一块肉,折碎了他的脊椎,然后对着游子意道:“再怎么办?我不想杀人。”游子意也不废话,直接把他扔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刚好挂到了栏杆上。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靠智谋获胜的人呢。”他一边扔一边道。
“只是恰好身手也不错而已。”景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下面又传来一声尖叫:“谁又到处乱扔垃圾!杀了人尸体自己埋好,不要随便乱扔!”
景文冷笑着,趴在窗口向外喊了一句:“他还没死呢,绝不是尸体!不过也快了……”
游子意也饶有兴趣的到窗口看着,看着蒙面人挂在栏杆上摇摇摆摆,腰正好卡在栏杆上,伤口还在咕咕的冒血。游子意扭头对景文道:“二十两,赌不赌?我猜他会掉到街道的那一边,风会把他吹过去的。”
“一言为定。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景文托着腮,“失血导致上体重量减轻,而下半身肌肉发达,应该可以把他拉向这一边。”
“这可不一定,看见这个角度了没?鉴于你折碎了他的脊椎还有鬼知道是哪里的部位,我觉得他的头大概会把他拉下来。”
此刻,忽然一声微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裂开了?”
“啊哦。”
然后——
两人一声尖叫,用手捂住了眼。景文相当郁闷道:“真是污了我的眼睛,真恶心!”
“哎呦我勒个芳草碧连天哦!不忍直视,我猜我们都赢了。”
“我猜也是,他既掉到了街道这一边,也掉到了那一边。你不会相信的,我看到这场景饿了。”
“我也是……火锅走起?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店特别棒!”
两人击了个掌,爆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我还是好久没那么快活了呢,说真的,整天当那个刑师板着一张脸,确实没意思。”
“我也是。我和静程分了,真是好奇以前我怎么看上她的。”游子意道,“难以想象。”
“我也是。”
葵粒朝他们吹了个口哨,景文仍然冰着一张脸,游子意则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