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上古时期,摩挲未成佛时,行于世间,百世千转,受万般苦难。
问之:为何这般受难?
摩挲道:婆娑世界,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唯有经历因果轮回,体验痛苦,才能在痛苦中参悟生命的真谛,方可成佛,得永生。
阴黑的世界,手中缓缓转动那经筒,触动清晰字迹。袅袅青烟升起,檀香飘飘。耳旁似乎有了声音,淡淡的,远远的,有了些温度,不在那么冷。睁开眼,有了光,一时没有适应,又合上了,须臾,再次睁开。
身上还是痛,右手的冰封已然消散了,却是麻木不已,全身疲倦的像是完全爬不起来。动了一动,后肩的伤猛的撕扯,脸上一白,嘴里长吐一口气,缓缓压下这疼痛。鸟儿的声音鸣啭,晨光自那残破的屋顶倾泻下来,倒是有了丝丝的暖意。
回身看了一眼黑衣女子,只见这女子明眸珠辉,修眉联娟,斜挑入鬓,肌肤晶莹。此刻虽是双眉紧锁,却也如海棠醉日,动人心神。
顾荣摇摇头,托起疲倦的身躯,向外面走去,此时,还是要处理好伤势才行。
晨光正浓,流水汩汩,林风簌簌。轻轻拉开门,屋外明亮的光一拥而进,一阵暖意顿时附着在顾荣身上,不在离去。
看着这般温馨的地方,顾荣不由得心神也放松了许多,昨晚随着黑衣女子莫名其妙的与发狂的白衫公子打斗,结果两人皆是重伤逃遁,黑衣女子最后晕倒,顾荣抱着她,一路奔袭,紧绷的精神直到睡着后才慢慢消散。可是,不曾想,却是到了此处,顾荣笑了笑,想来也是缘分。
外面风景正好,蜿蜒的溪流曲曲折折从林木深处流出,清澈见底。不远的森林中,不时有鸟鸣声传来,婉转动听。这一间残破的庙宇,虽有些光从残破的瓦砾上透下,星星点点,但也凌乱有致。庙宇中那佛像也早已倾倒,只有些散落的釉色还述说着过往的故事。还有几把竹椅与一张桌子安放在佛像下方,不远处似乎是些杂乱的书籍,好似被打理过,但第一眼仍然让人觉得这是随意摆放的。
顾荣四下张望,时而蹲下摇摇头,时而抓起一些绿草来。过得片刻,便见他的手中多了大把青色的草和赤色的野果来,放在一块岩石上研磨,不多时便有了些碎草与果浆。拿着这些东西,方才迈进房中,便见到那黑衣女子已经坐了起来,此刻正凝视着他。
果然是通鸣之境,醒来的比预料的快了很多呀……
顾荣拿着两样东西一动不动,心中暗暗嘀咕。黑衣女子望着他,大概终是想起来两人曾并肩战斗,过得片刻,方才打开僵局,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伤药,这是甘华草和赤炎果。”顾荣举了举手中的两样东西,走到前方的竹椅桌前,道:“你我都受了不轻的伤,这甘华草与赤炎果可舒筋活络,治血化瘀,此刻没有治伤丹药,尽快使用这两样是最好的。”
“这是哪儿”
“这儿,大概是两界山吧。这是山林中的一处幽谷,我唤它禅水居。恩,其实就是这庙宇了,以前与师傅游历时,无意间到过此处,他老人家一时兴起,在此处设有结界。没想到昨夜逃跑时,竟是到了这儿,也是缘分。”
顾荣笑笑说着,说道最后才道:“在下顾荣,悬钟寺弟子,姑娘你呢。”
“风剪云……九霄殿……”
两人这便算是认识了,顾荣点点头,道:“你的伤在腹部,尽快处理一下为好。”说着顾荣便退出门外,顺便关上了门。手上没有药了,还需得在采集一些。
风剪云看着桌上的药,又看了一眼退出去的顾荣,微微触眉,须臾,在屋中拉开衣襟,被染红的黑衣此时都凝固在伤口之上,不少地方都有鲜血,有的已经凝结成血痂,深红的,紧紧的附着在其上。最严重的还是腹部的伤口,一道约莫半尺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撕开衣服时,那些血痂再次被撕裂,她咬紧双唇忍耐着,将赤炎果的果浆淋在其上,稍后又将甘华草附着而上,在身上撕下一块黑衣来,紧紧的包裹着,也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又处理了一下其余的地方,还好那些都是小伤。过得片刻,才打量起这破落的庙宇。残破的瓦砾,坍圮的佛像,散乱的书,整洁的桌椅……
又过得一会儿,顾荣敲了敲门,示意一下,风剪云微微顿了顿,说了句:进来吧。顾荣也才进来了。此时的他可说是有些衣衫不整,本是平实的蓝衫,此时也少了一大块,那肩头却又打过包般,粗鲁的成了一堆。
“这儿原本是一处庙宇,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荒废了。两界山你应该有所听闻,颇有些山精鬼怪,道法倒是不高,大多乃是开源之境,师傅与我在此处住过月余,那结界便是阻挡它们的。师傅的佛法高深,一般人也发现不了此处……”
说道此处,顾荣顿了顿,叹了口气,晃着手中的一条长鱼道:“外面的溪流中抓的,挺大,够两人吃了。”
风剪云听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才问道:“佛门弟子也可以杀生……”
顾荣显然楞了一下,笑笑道:“我是修院弟子,重修行,佛门的清规戒律,我并不用遵循的……”
说着走到一旁,翻倒了一会儿,竟是在那儿找到了一些处理的工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喃喃道:还好都在。拿着东西和鱼又出得门去,过得一会儿在回来时,那鱼便已经处理干净了。顾荣动作麻利,似乎精于此道,片刻的功夫,就传来了阵阵的清香味,令人馋涎欲滴。风剪云也是许久未曾进食了,此时也是食指大动。
眼看那长鱼在翻滚间便成为了一道美味,顾荣将桌上的一些甘华草汁与赤炎果浆涂抹了些在其表面,一边道:“这两味药的味道酸甜,搭配起来也是绝佳的,此外,其原本的舒筋活络之效也可发挥一些。”
风剪云见他细心的模样,倒有些好笑。三界中他倒有些薄名,自己也曾经听闻,虽是未曾在意,但万万想不到的是,此人竟然精于此道,烤起鱼来,如世俗厨子般。
其实顾荣也是没有办法,很小时与无为子一起游历,便是他在负责这些口腹之欲了,去了多少地方,便学了多少菜,不是他有天赋,只因为师傅要吃,而他又不做,自己也打他不过,只有在威严下慢慢变成了一个厨子。
又过得一会儿,香气更浓了,四周都被飘满了。顾荣撕下一片鱼肉,递给风剪云道:“火候够了,你尝尝……有些烫,注意些。”
风剪云细细的咬下一块,初入口时,有些微烫,在咀嚼片刻,那鱼肉的鲜香顿时口香四溢,过得一会儿,两种药的甘甜酸意慢慢迎来。这小小的一片鱼肉竟似有千般滋味,变换心头,无可细表。风剪云不禁又高看了其一眼。
顾荣笑了笑,也撕下一快来,一边吃一边道:“此时我们两人都受了些伤,暂时不宜动用道法,也不好御空飞行,若是想要走出去,怕是比较麻烦,毕竟此处阻碍颇多。我想,不如在此处休息几日,待得伤好些,在御空而去,也方便了许多。当然若是有些紧急的事情,勉力间还是可以出去的,你觉得如何?”
风剪云吃着鲜鱼,静静的听他说着。过得一会儿才道:“无妨,便在此处休息几日吧。”
顾荣闻言依然笑笑,道:“说来,仙界与魔界我都未曾去过呢,你便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仙界之人了。”
……
一缕缕的光从屋顶上射进来,风剪云盘坐在屋中,静静的坐着疗伤。耳旁传来顾荣絮絮叨叨的声音。他似乎想打破这些宁静,没头没脑的说了许多,偶尔问出问题时,她才回答一句,他也依然是笑笑,又自顾自的说起来。
风从屋外吹来,那些散落的书霹雳啪的翻了起来,过得片刻,又静静的合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幽谷中,静谧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