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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旧人

广袤的冰雪,两个黑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不甚清晰的嬉笑声夹杂着风声细碎的传来,若是仔细去听,有些怒吼声,有些呜咽声。在过得一会儿,只看见一高一低的身影自风雪中走出,那一身蓝袍随风鼓舞起来,低着身,正牵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口中发出长长的笑声。被牵着尾巴的正是英招,此时它围着圈儿,愤怒的龇牙,对着那握住其尾巴的手就是一口。不过蓝袍人更是身手敏捷,早在前一刻便放了开去,英招不禁又扑了个空,发出更气愤的声音,蓝袍人站直了身子,发出更加爽朗的声音,正是顾荣。

此时,一人一兽已在这冰雪世界中生活十余年,这世界,顾荣称它为雪界,宽广无比。顾荣虽然早就知道这不过是英招意念所构成的世界,然而,十余年间他与英招走遍了这冰晶之地,却未曾找到解决之法。

初入雪界,不同英招的遗忘,顾荣在平静下寻找着出去之法,他虽然不知自己这般情形会发展成怎样的结局,但离开这里总会好的很多。

于是,他带着英招无日无夜的穿行在雪界之中,雪界广袤无垠,落雪从未曾停过。除了那一条暖河泛着些微蓝,其余皆是一片雪白。整个雪界中唯有英招与顾荣两个,十余年间,他们也在没有遇到其余任何生灵。

英招与顾荣从最初的默然相遇,在到一路相随,最后这一人一兽却是成为了生死之交。若是没有顾荣,英招可能会孤寂的发疯;但若是没有英招,顾荣也会在这漫天雪花世界中踽踽独行。

“今日便是十二年了”,顾荣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自从进入雪界以来,他的境界丝毫未有提升,虽然他心中也明白,这不过是意念世界,与修为无关。但令他奇异的是,英招却丝毫未受影响,自遇见起,其境界在短短的十二年间,势如破竹,直达通鸣圆满之境。此时,只差一丝便可万灵。

“嗷”

一声长啸,顾荣转过头去,英招伸展着头,迎着寒风,放肆撒野。顾荣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在英招的脖颈之上不断抚摸,过得盏茶功夫,英招缓缓降低了声音,直到安静下来,躺在地上。

过得一会儿,顾荣也躺在旁边,靠着英招,就着雪地眯起了眼。这十余年来实在孤寂,他原本不过二十余岁,与无为子流浪许久,又在悬钟寺中增长许多见闻,但这些经历相加,也不如这些年的寂寞印象深刻。

“唉,也不知何时方可离去。”

正当它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英招却是向右一滚,瞬间又疾风般的扑来,顾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其扑在了地上。

英招的两只前蹄压住顾荣的锁骨,令他丝毫动弹不得,歪着脑袋,低头瞧着他,双眼如铜铃般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张开嘴,龇着牙,一副嘲笑的表情。

顾荣心中一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方才趁英招不注意,抓住其尾巴逗弄一番,没想到转眼就招到了报复。英招对着顾荣又叫了一声,颇为欢快,又猛地垂下头来,伸出舌头在顾荣的脸上添了起来。湿漉漉的舌头,带着些温度,摩擦着顾荣,他反倒是闭上了眼睛,自认倒霉。反正这十二年来,他们也常常这般玩弄。

过得一会儿,英招口鼻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响声,呵出的热气弄得他瘙痒难耐,哈哈笑出声来。英招伸了伸脖子,拿开了放在顾荣锁骨上的双蹄,用头蹭了蹭他的身子。顾荣翻身一转,抱着英招,在地上翻滚几圈,须臾,便到了几尺之外。

英招侧着头,摇着尾巴,扑了扑翅膀,也发出哈哈的笑声,与顾荣颇为相似。顾荣拍了拍它的脑袋,道:“若是化形,那边更好了。”英招打了个响鼻,有些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双眼微眯,仿佛在说,那都是小事。

顾荣站起身来,微笑道:“你可是神兽,化形可不是在万灵期便可,须得达到玄幽。哪有你想得这般简单。”

英招望着头,楞乎乎的瞪了他半天,略有所思,不过片刻又龇开牙,蹦跳的走开了。顾荣跟在后面,看着他一摇一摆的双翅,一些雪花落在上面,夹着些暗黄,竟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

蛮荒林,幽岛。

此刻的幽岛恢复了先前的面貌,清澈的潭水,一些大小不一的花石散落在潭底,错落有致。中年男子坐在顾荣与英招一旁,双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脸淡然的无为子缓缓走来,林间蔓延的枝桠,划过那宽大的袖袍,落在腰间的葫芦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也毫不在意。

原本坐在幽岛上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与无为子遥遥相对。

过来片刻,无为子看了看岛上的顾荣,也不见有何动作,眨眼间就到了岛上。中年男子略微沉思,过得片刻,道:“这小家伙看来与你关系匪浅。”

无为子查探过顾荣气息后,也站了起来,与中年男子相对而立,道:“没错,你又何尝不是。”

中年男子侧过头,看了一眼英招,淡然道:“故人所托。”

“英招,四十余年便进阶为万灵,果然是天地神兽。”

“它生性贪玩,与其父母颇为不似,若更勤奋些,早已万灵,怎会等到此时。”

无为子闻言一笑,看着顾荣,道:“这与他倒是相似。”

中年男子看着顾荣,沉思片刻道:“他是何人?”

无为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物,此物不过方寸大小,通体洁白,上面雕刻些花纹,似乎还有些字,看不真切。其上用红绳穿过,留着一个奇怪的锁扣,状若芒星,就这样扔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在其取出此物时便脸色大变,此时将此物拿在手中,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左手托住此物,右手慢慢掠过,眼神都有些飘忽起来,深沉悠远。

过了片刻,他才恢复常态,有些自嘲的说:“年纪大了。”

无为子笑笑道:“你确实也算是老家伙了。”

中年男子道:“十一年前你从魔界回来,从此在没出过悬钟寺,这东西你是从何处所得。”

无为子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他看向顾荣,神情自若,道:“是他的。”

中年男子神情大变,手中紧紧的握住那物件,眼睛凝视着无为子,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清楚。”

“当真?”

“当真。”

中年男子默然不语,握着手中物件,目光有些柔和的看着顾荣,半响才道:“他不过二十余岁,这是为何?”

无为子笑笑道:“其间曲折,我会一一道来,不过此刻,还是先助英招渡过此劫。”

中年男子点点头,“此前我一人,虽有些办法,但风险颇大,如今加上你,却能保他们安然无恙了。”

……

雪界,英招与顾荣二人,此刻正飞越一座高山,怪石嶙峋,耸入天际,远远望去,就好似一把洁白的利剑倒立其上,令人生寒。

这一人一兽,由远及近,渐渐逼来,身影也越发清晰。英招此时仍旧一副欢喜神情,拍打着翅膀扰动雪花,渐次散了开去。

顾荣跟在其后,脸色平静,只是默默的看着英招。早在几日之前,他便发现英招的已至通鸣巅峰,随时可迈入万灵。雪界原本就是英招构建的世界,若是进阶,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心中也是无奈的紧。

叹了口气,顾荣加快了速度,想要追上英招。就在此时,雪界天空突兀般的出现一道闪电,刺啦一下,便划出了一道裂痕。顾荣还未及反应,便看见前方的英招身形一顿,犹如折翼般,从天空掉落下去。

顾不得其他,顾荣身形一闪,转眼抱住英招,同时落在前方的暖河前。英招此时已然昏迷,双目紧闭,双翼也低垂下来,顾荣关切的查探一番,并未发现不妥,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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