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蝉息虫鸣。
秦墨和果儿撑着肚子把食物消灭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半。他们拿的食物太多,却不得不吃完,因为在农庄里剩余食物是要加收服务费的。说是加收服务费,但金额高达200元,而秦墨一整天的花费也不到300块。所以服务费是借口,实际上是官方默认的一种变相罚款,旨在提醒都市人要珍惜食物。
“爸!你怎么了?来人啊!救命啊!”突然大声喊叫的是一个40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有点微胖,他的手里抱着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老人。老人年逾60,却不见一根白发,不知道是染黑的还是本来就没有。
刚刚还有呕吐的老人突然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痛得双眼紧闭,说不出一个字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掉落。
“爸!你怎么了?”
“瞎啊?爸肚子痛!”
“爷爷!爷爷!”
和老人一起的有十几人,听他们紧张叫唤时的称呼,可以知道都是一家子。
“怎么了?怎么了?”紧张的农庄夫妇从远处赶来,还有好几个农庄员工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胖中年男人身边的妇人把一个瓦煲往地面一摔!
“乒乓”的巨响,瓦煲碎了一地,瓦煲里的绿豆汤随之洒了出来。
“怎么了?绿豆和瓦煲都是你们这里的!我爸吃了之后就成这样了,你们说怎么了!我们可是听了你们那些纯天然的混账广告才来的,谁知道你们挂羊头卖狗肉!”妇人火气冲天,指着农庄夫妇,怒不可遏:“我可告诉你们!我老公是市供商局(和谐)的科长!要是我爸因为你们的食物出了什么事,我保管你们一家老小一辈子都得呆在牢里!”
正在DIY烧烤场的人没五十也有四十,听完妇人的话都惊惧地把手中的食物扔下,谁也不敢担保自己手里的食物一定不会有问题。
“这——这不可能!”农庄汉子已经吓得说话也不利索:“我们种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
“其他的先不要多说了,先叫120吧!”还是农庄的老人比较镇定,立刻就提醒大家该做的是叫医生,而不是在这里争吵!
中年男人还是知缓急的,立马就拨了120。
挂掉电话后,看了看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老人,冷冷地看着农庄的人:“我爸要是有事,你们全都得陪葬!”
秦墨眉头轻皱了一下,只觉得这一句话说得无比诛心!漫说事情还没弄清楚,就算是农庄的错,陪葬这两个字也太重了些!
有好心人提醒道:“别扯其他了,赶紧把老人抬出去,等救护车吧。”
“不行!”妇人怒喝道:“不能破坏了现场,让这些人趁机脱罪!”
秦墨顿时觉得可笑,老人痛得昏迷过去了,又没死,可是这妇人居然还在那说什么破坏现场、趁机脱罪。
“应该不关绿豆汤的事吧?一锅绿豆汤只喝剩这么一点点,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一些,没理由只有这位老人家有事。”说罢,秦墨又在那群人的食物中来回扫视。正当刚刚那妇人要发作的时候,他突然指着某个方向:“牛肉和栗子,猪肉和菱角,这两样东西不适合一起吃,吃多了会呕吐,严重的会中毒。”
农庄夫妇顺着秦墨所指的方向慌张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了两大包的栗子和菱角,乐声嚷道:“我们这里没有栗子,也没有菱角,这是你们自己带进来的!不关我们事!”
秦墨心中暗叹了一下,看起来憨厚的农庄夫妇也没有表面上的朴实,虽然保全自己是理所当然,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想办法救老人,而不是纠结谁的责任的时候。
老人的家人都面色大变。农庄是禁止外带食物的,但一般监管不严,基本靠游客自觉。临近中秋,这些栗子和菱角是他们买来的,提前感受感受中秋气氛,不料却成了导致老人中毒的源头。
“不要扯别的,救人要紧!赶紧把人抬出去村口,你们两个路口守着,别让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出去,不然救护车很难进来。”关键的时候还是农庄老人有经验,三两句就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
人很快就被抬走了。
秦墨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8点,江白回天水的末班车是晚上10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
从农庄走出,到村口时护救车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早到。看着轰轰闹闹的村口,秦墨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牵着果儿沿着田间小径慢慢走着。
来时的小路不是不能走,而是那条路真的不宽,救护车司机能从那里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再躲人什么的就太过勉强了。
果儿突然紧了紧秦墨的手:“粑粑!果果也想吃栗子。”
“好!明天我们就去买。”
果儿兴高采烈地扑到秦墨的背上,又顺着爬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轻声说道:“粑粑,果果好喜欢农家乐,我们天天都来好不好?”
秦墨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哪有时间天天来?而且农家乐是要钱的,要不是爸爸刚发了工资,今天都没钱来。”
果儿把小脑袋挂在秦墨的肩膀上,嘟长着小嘴:“那人家长大了要开农家乐,果果要天天在里面种菜、捉鱼。”
“哈哈……好!等果果长大了,爸爸就给你开一个农庄,让你天天种菜摘果子。”秦墨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至少女儿这份单纯的心性还是保留着的。
父女两人走了将近十分钟,路也过了一半,忽然看到前方车灯闪烁。
走近看时,居然是早已经从他们旁边驶过的救护车。救护车向右倾斜,右前方的一个轮子已经陷到了旁边的小溪之中。
两个医护人员和刚才的中年夫妇都在小径边帮忙抬车,但是这么几人斯斯文文的人又怎么可能抬得起偌大的救护车。
“需要帮忙吗?”果儿趴在自家父亲的背上,咧着两排洁白的小牙齿。
“是——是你!”中年夫妇面上有点不自然,他们自然认得这对年轻的父女。
“不好了!”一个小护士从背上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向着帮忙抬车的医生说道:“魏医生!病人的胃部出现鼓胀,再不做手术的话,胃可要撑裂了!”
“怎么回事?不是轻度的食物中毒吗?”听到小护士的话,秦墨觉得很意外,明明是牛肉和栗子,猪肉和菱角引起的呕吐和轻度食物中毒,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胃胀。
中年夫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们还把狗肉带到人家农庄了!农庄那边禁食狗肉,可是老钱又非常喜欢狗肉,他们就偷偷带了进去。这偷吃也就偷吃了,吃完还喝了两大盘绿豆汤!海吃海喝,狗肉加绿豆,这能不撑坏吗?吃一顿农家乐,犯了三种忌讳,我当医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的魏医生已经有一定年纪,从相貌上看已经年过五旬。按道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医生已经不用再跟车出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教训归教训,老医生的动作还是不慢的,手在老人腹部轻轻按了按。可是每按一下,老人都会痛喊一声。
检查过后,魏医生眉头紧皱:“胃已经扩张到极限了,再不手术,真的会有危险!”
“没有催吐的药吗?洗胃机呢?这是救护车必备吧?”秦墨插过话来。
魏医生微微一怔,显然是对这个年轻人的医务常识有点意外,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可惜这辆是备用车!今晚天水那边出大事了,好几个邻区的救护车都去了那里。我们能调来这辆备用车已经不错了。”
秦墨听到天水区出了大事,心神一恍!米琪就是在那一带晃悠的!往看了看左手手背处看了看,忽又松了一口气。转想她那可怕的武艺,还有宋时进的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才对,这才安下心来。
“我学过针炙。你们让病人平躺着,按住他的手脚和头,我施针让他吐出来。”秦墨说首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三金五银八支细如牛毛的长针。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针柄上刻有一条条精致清晰的蛇纹!
“慢着!”车外传来一声大喝,喝止秦墨的是老人的亲属,也是刚刚在农庄里的中年男人:“你有没有行医资格证?”
秦墨刚刚准备取针的手停下了,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中年男人颤抖着手指着秦墨:“没有行医资格证?万一我爸出了问题怎么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赤脚医生,居然跑到我钱英杰面前行骗?”
秦墨合起了针盒,将针盒放回口袋,跳下车,挂上惯性的微笑:“随意!我又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你们家人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夫妇一时语塞。
“盒子里的是八极针吗?”说话的声音是车上的魏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声音微微颤抖,隐隐透着强烈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