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游到阳光洒落之处。云牧林抬头向上看去,上方的石壁果然有一个方圆五尺的开口,被人以枯枝残叶制成的盖子盖住。那些细密的光束就是从树叶间的缝隙中射下。
不知是溶洞顶矮,还是此处水位线已然很高,二人距顶部不过两丈距离。
上官寻说道:“这两个月来的河水全都流到了这里,汇聚成了这么大一个湖。而湖中心的正上方刚好有一个开口可以供人出入。这么巧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刻意做的。我们上去看看吧。”
云牧林茫然点头道:“好啊,可是怎么上去呢?”
上官寻好奇问道:“你都学会打架了,轻功还不会用吗?用你的林雨步就行。”
云牧林尝试了一下,委屈道:“在水里脚都踩不到地,怎么使得出步法?”
上官寻有些无奈,绿竹谷的人也太不负责任了,什么都不教就把木木放出来走江湖,这些基础的武学知识居然还要自己告诉他:“你让内力在身体内运行流转起来,气沉丹田……”
云牧林凝神静气,依照上官寻的指点运行内力。
距离小云镇不远的一片山谷之中,一个筋骨强健的中年紫衣男人和一个浑身书卷气息的青年人突然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青年人尴尬一笑,说道:“爹,是不是娘在念叨着让咱回去扫院子了?”
中年男人一脸不屑之色,揉揉鼻子说道:“那么多下人还不够她使唤的,总念叨我们干嘛。我看多半小云在外面受了委屈,在偷偷腹诽我们呢。”
青年人微笑说道:“也不知道弟弟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他虽然聪明,但性子太过纯良,说不定这会儿身上银子已经被人骗光了。”
地下湖的水面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尖叫欢呼着在水面上奔跑。只见他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荡起阵阵涟漪,身体便浑不着力一般向前纵跃出数丈距离。少年一边跑,一边冲上官寻激动喊道:“瞎子,我会飞了!”
上官寻还泡在水中,无奈说道:“学会了就好,这洞顶不高,快带上我一起上去。”口中平静,心里却是暗暗吃惊:木木的武学天赋果然很高,一般人就算已有深厚内力在身,又有名家指点,能将轻功运用到这个地步,没有两三个时辰也绝难做到。木木竟是只花了盏茶时间就能踏水而行,这可是寻常四品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心中还在计较,云牧林已是一把将他抄起,直奔洞顶而去。
鸡鸣山,一大片看似杂乱,实则被人粘合在一起的枯叶残枝被悄悄掀起,露出一个惊人的大洞。突然洞中钻出了两个脑袋,一个眉清目秀,另一个眼前缠着一条黑布。
洞中黑暗,此时终于得见天日,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来,闪的云牧林直接眯起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云牧林一边爬出洞口,一边疑惑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看看周围有什么能帮助辨别位置的东西吧。”上官寻没好气说道。
“咦。”云牧林诧异说道,“那个,难道是柳州城?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又回到柳州城来了!”
山脚地势平坦之处,一座雄城迎风屹立,赫然正是柳州城!
“这么说来,此处是鸡鸣山?没想到鸡鸣山的山体内竟然也是溶洞,都屯了一个湖了,这南境地貌多变,连山都可以是中空的。不掀开地皮看看,光靠猜还真是猜不出来啊。”上官寻有些感慨。
他思忖了一下,笑道:“岔河村在柳州城东北,我们后来沿着岔河一路向西北走,到了地下河中大约是一路向南,想不到出口的地方竟是在柳州城城西的鸡鸣山上,真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城主大人一定想不到就在柳州城西的鸡鸣山内还藏了一个大湖吧。”
说到此处,上官寻突然愣住,声音截然而止。云牧林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看着上官寻脸色一片惨白。
大辰国南境多丘陵,平坦的地势极少,柳州城倚着鸡鸣山而建,所在的地方正是这方圆数十里最为平坦之处,也恰恰是地势最低之处!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部分房屋已然建在了鸡鸣山山脚处。
鸡鸣山只是一处枯山,虽然紧挨柳州城却偏离南北两向的官道,平日里少有人来。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鸡鸣山山体内有一个硕大的天然溶洞,如今更没有人知道,这个溶洞现在已然装满了水,变成了一个大湖。
哪里是一个湖,简直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巨大火药库!
云牧林看向上官寻,喃喃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将鸡鸣山靠柳州城这侧的山体砸开,让湖水流出来,会怎样?”
上官寻沉声说道:“柳州城会被淹,很多很多人会死。”
云牧林带着一丝侥幸说道:“不过砸山这种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吧?”
上官寻叹息道:“鸡鸣山内是天然的溶洞,山体本就不厚,如果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一个三品高手全力出手,我想,半个时辰内就能砸出一个口子。”
二人沉默片刻,还是上官寻打破了平静:“前一阵子,关姑娘说柳州城暗中来了一伙人,四处作乱,闹得大案小案无数。开始的时候人们只以为那帮人是想挑衅城主府,现在看来,这些频发的案件只是为了掩护一件事情,就是咱们此刻身下的这个山中湖。难怪那个道姑那时会说官府没有精力管这些,毕竟对官府来说,相比于灭门惨案,巨宝失窃这类的大案,岔河村来了几个灾民实在说不上什么大事儿。”
“要赶紧把事情告诉洪大叔。”云牧林说道,“瞎子你回柳州城,通知镖局的人。”
“你呢?不跟我一起回去?”上官寻不解。
“我要到之前河水堵住的地方,把拦河的木头搬开,让水流下去。”云牧林道。
上官寻不再多说,二人分头行动。
云牧林运起新学会的轻功,一路向北掠去。不久之后就回到了先前绑着公孙茂的地方。公孙茂依旧被绑在树上,无力而幽怨的看着他。
一边的河道中,数十根枯木依旧横亘在河道中央,河水不得下行。云牧林来到水边,紫金之色闪现,双手附上罡力,一根一根将枯木举起,扔在岸边。
只消片刻,河中枯木就被清理干净。没有了拦路之物,河水哗哗向下流去,好不欢快。
想到要不了多久这些河水就能将岔河村已然干涸的田地重新滋润起来,文大娘又可以带着小雨回到故乡去。云牧林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至于怎么处理公孙茂和河床上那些泄水口的问题,那是官府需要考虑的事情。云牧林用麻绳将公孙茂重新绑好,往马背上一丢,骑着快马向柳州城而去。
洪关镖局的议事厅内,此时坐着四个人。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师爷模样的人面色凝重,让人给云牧林与上官寻斟上茶,说道:“二位不是柳州城人,却为柳州百姓提前发现这好大一场祸事,我在此谢过二位。”
二人在镖局这么多天,自然认识此刻说话之人,他姓徐名良,在洪关镖局中一直扮演着军师一般的角色。关循是镖局的金牌打手,而洪之笑与此人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镖局的人都习惯称他“二当家的”。
云牧林关切问道:“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开山放水,拦得住吗?”
徐良笑道:“既然提前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自然就有应对的手段,洪老大已经动身前往城主府了,相信不久就能有答复。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这些事。断水造湖,这可是大手笔啊!”
上官寻问:“城内来的那些作案之人抓住了吗?城主府一直在查,可有查出什么结果?”
关循摇头说道:“柳州城太大,所以很难查。只知道是一帮江湖人,高手很多。你也知道,城主府的士兵攻城略地或许在行,但在偌大的一个城市中和那些江湖高手过招战斗,实在是不够看的。有几次都已经围堵住了几个人,还是让对方跑掉了,要在城中对付这帮江湖人,还是得江湖高手出面才行。”
徐良笑道:“那些事怎么处理是城主府该头疼的事情,我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倒是今天是柳州棋赛开赛的日子,云小哥你就算不打算参赛,也该先把那一千两黄金领回来才是。”
云牧林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
柳州棋场。历年的柳州棋赛都是在此处举行,今年也不例外。这阵子频发的案件并没有影响到柳州文人对下棋的热爱,棋场依旧是人声鼎沸,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好在柳州城每年都举办一次这样的棋赛,人虽然多,秩序不乱,在城主府工作人员的管理下井然有序。管理人员统一穿着袖口秀有“慕容”字样的淡蓝色长袍,十分显眼。
“这些装着一千两黄金的箱子往年都是备着十个,今年怎么多了一个?”一名身穿蓝衣的管事问道。
“你这两天休假不知道,少主今年额外赏出去一份进复赛的名额,所以多备了一份奖金。会有人拿着慕容家的令牌来领奖的,咱可得看好了。”另一名同样装扮的人回答道。
“是吗?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可是一千两黄金啊!”先前那人感慨万分。
一个穿着破旧麻布衣服的妇人牵着一个扎有红色头绳的五岁小女孩儿来到二人身边,有些怯懦的问道:“那个,请问这个牌子是不是可以换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