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墙外,被风中吹得微动的竹叶在黑暗中露出轮廓。灯节的柳城城内很热闹,城外的宁静偶尔会被城内的烟花声惊扰。
这时,城门内忽然涌出十多个举着火把的军人,他们迅速排列成行持刀站在门口,屹立不动,紧接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军人,穿着盔甲,踏着路边野草,急行军向城外开拔。
等大部队走后,站在门口的军人立刻摆出拒马。
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柳城各个交通路口处。
今夜的柳城,如临大敌。
陆伯安前些日子写信安排过来的王府卫兵刚到柳城,便被命令立刻控制知府和赵府,而侍卫刘白儿和孙季则带着一些人,在一位艄公带领下,沿着河岸在陆伯安消失的地方附近搜寻。
疾行地陆伯安忽然听见前方有动静,立刻停下身,贴在一棵两人方能合围的树后,收敛心神。
林木中的空地上立一个荒废的破草屋,前几日被众人修修补补,才将就能住人。
草屋点燃了一盏小灯,隔着窗户幽幽地透出一些光亮。树林如此之大,他们并不担这点光亮会被人瞧见。
老头走进里屋,轻轻将宋瑾放在铺着上等兽皮的木板上,又看了一眼手上才刚刚结痂的伤口,不免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轻声合上门。走到前厅。
前厅很小,放了一张方桌和几把凳子就已经算是拥挤了。妇人坐着,拿出布条和自制的药物在处理身上的伤口。刚才一战,纵使武艺高强,但被众人合围之下,二人身上也添了不少刀伤。
“嘿嘿嘿,这下只要等着殿下和我们汇合,回到大夏就可以了。”
“呵,殿下为了抱得这美人真是煞费苦心啊。”妇人的语气里倒是喊着讽刺。
“你这是啥话,阴阳怪气的,妇人少些口舌吧。”老头提醒道。同时,却是不动声色地把手往那妇人身前的小瓶子挪,瓶子里装着妇人自制的伤药。
妇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妩媚地说道:”哎呀,你要用就去用吧。这药啊精贵得很,药力确是霸道,我自小在药罐长大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涂在寻常人身上,会不会像那猴子一样,全身流脓,疼得最后给自己撞墙死了。
老头乖乖地收回了手,眼神冰冷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这妇人”蜀毒金秀秀“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关键是她还会用蛊。
屋外的陆伯安听闻还有同伙将要赶过来,暗道不好,看了看手中的剑,眼神里透露出杀机。
老头用手指在桌上轻敲着节拍,像是在自顾自地唱戏,金秀秀处理好伤口就起闭目养神起来。
“闭嘴,哼哼唧唧地像只苍蝇。”过了一会而,金秀秀说了一句。
“嘿,你这小娘皮,老子是苍蝇,那你就是那粪坑里的大粪,老子才绕着离不开啊。”老头嘴上虽然不满但还是还是没再唱。又闲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就打开木门出去溜达了,也不管身后金秀秀地怒骂。
金秀秀看着那老头扬长而去,心中更是火大。起身去里屋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宋瑾,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捏开宋瑾的嘴,生生把丹药按进去进去又点了她身周的几个经脉,使丹药得以顺利滑下去。
站在床前,逆着月光,金秀秀的另外半张脸隐藏在夜色暗处,她的手指贴着宋瑾轮廓轻轻滑动,看不清表情。
“呵,这女人身周满都是胡骚味,又长得好生标志的一张狐媚脸啊,怪不得教那殿下宁愿冒险也都要把你弄到手呢。”
说完,金秀秀在宋瑾身上摸索一番,取出那香囊,揣在怀里。
香囊里面落出一片花瓣和粉末。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打斗声,随后是尖叫和嘶吼。
金秀秀连忙拿上自己的腰刀起身去探查情况。
待她来到前厅时,屋外已经重新归于平静。借着屋内的烛火,她低头看见门前的泥土上被泼上了一大片的红亮的液体。
血液缓缓流动,正向低洼处聚集。
她急忙一挥刀将屋内的灯火熄灭。
顿时,屋内屋外都融入那片寂静的月色之中。
……
大夏国皇子明禹急速地驾着马,在林中小道中飞驰,护卫的马跟在后边,被甩开一丈距离。
刚才金秀秀放出了得手的信号,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一路狂奔,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在前方,怎能叫他安下心来。
再过了几个弯,那小木屋就出现在前头。
明禹按捺情难自已,又抽了几鞭,好让身下骏马的速度更快一分。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而草房里一片漆黑,金秀秀和李老头更没有前来迎接的意思。越走越近,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放缓速度,在距离草房还有一丈时,纵然差点被冲昏头脑的明禹也忽然勒马停住了。
周围除了虫鸣一片死寂。
身后的侍从举着火把终于追上来,候在他身边,左右仔细看了看,隐隐觉得不安。
木屋附近充斥着一股淡淡地腥味。
这时侍卫偶然瞟见,月色下,那路边倒着一截树干。然而,把火把稍微移过去,再仔细一看,他的瞳孔骤然猛索。
“殿下……”侍卫的声音有些颤抖。
明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一个年老的身影倒在地上,他识得,因为这是他李姓师傅的背影。
明禹下了马,“刷”地抽出腰间的宝刀,眼神冰冷,缓缓地向草屋走过去。
“殿下!”侍从在马上惊声叫道。
明禹没有理会他,固执地往前走去。侍卫连忙翻身下马,抽出腰刀,跑到了明禹身前。
借着明亮的火光,屋内木屑横飞,一片狼藉。地上,墙上,门上,到处都是血迹。昔日妖媚金秀秀的正躺在血泊中,没了往日的生气。
明禹一拳打在墙上,生生将墙打出了一个小洞,仰天长吼道:“啊啊啊啊——畜生,我定要杀了你!“
那声音近乎疯狂,树林中几只惊鸟噗楞楞地飞起来。
“殿下,你看!”那侍卫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金秀秀的手。
那手紧握着,一个蛊瓶。
侍卫将那蛊瓶取出来递给明禹。
明禹将瓶子握在手中,扭转左右看了一番,随后不顾侍卫的阻止,直接将蛊瓶打开。
过了一会儿,一只拇指大黑甲虫钻了出来,站在瓶沿,用前肢沾了沾嘴里吐出的液体,涂抹在头顶的触须上,再试着扇动了几下翅膀,随后振翅朝屋外飞去。
见此,明禹即刻冲出门外,飞身上马,沿着蛊虫飞走的方向追去。
“殿下,大国师已经等得很着急了!”侍卫在后边喊道,不过这时明禹已经身影已经消失在小路深处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