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宿安早早的就醒来了,推开窗却惊奇地发现昨夜竟下了一夜雨。院子里的积水汇聚成一条溪流从屋檐下缓缓而过,水面上飘浮的栀子花瓣不知是不是因为泡的太久竟变得有些晶莹剔透。她望着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栀子花好一阵叹息,心道,那些没有落在地上的花朵摘下来晒干了再研成粉末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我算是看出来了,再美的花儿到了小姐眼中就都成了干巴巴的药材,毫无欣赏价值可言。”素衣端着一盆水从檐廊的另一头踱步过来,听见她嘀咕的声音,忍不住打趣道,“也幸亏小姐早早地就提醒我要把院子里的花搬进来,不然那些个桔梗扶桑蜀葵还有六月雪什么的可就都毁了,到时候还不心疼死小姐。”
宿安听她这么说,便忍不住感叹道,真看不出来源初那家伙还挺靠谱的,当初他神秘兮兮地说什么他夜观星象,近来必下大雨,她只是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后来看他一脸坚定言之凿凿的样子,她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毕竟京城别说大雨了,连蒙蒙细雨也是不常见的,但还是嘱咐素衣多多留心,最好天一黑就把那些盆栽搬进来。想想自己当时讥讽他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你这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不会是因为快要见到夫人了吧?”素衣服侍她梳洗妥当之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天青色的织锦短褂和一袭裙摆上绣着几片樱花花瓣的素白长裙。
“嘿嘿,你家小姐我这是在思春呢。”说完狡黠地冲她笑笑,回过头却是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这身衣裳撑一把油纸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哈哈,素衣你真是越来越有品位了。”
素衣见她一脸臭美地盯着镜子照来照去,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拾好桌子端起一旁的木盆后退一步,垂眸道,“那我今儿就不陪小姐回府了,先去城郊看看再准备一下购置药材的事情。”心道,真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宿安,是其他人眼中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还是面前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她永远这样,而不是走出这道门便戴上一层厚厚的面具,在充满阴谋与算计的世界里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宿安仍旧一脸陶醉的样子,头也不抬地道,“你去忙吧,忙完了早点儿回家吃饭,我让王婶儿准备你爱吃的清蒸鲫鱼。”
素衣心中一暖,略微颔首便退了出去。
片刻后,宿安瞥了一眼桌旁素衣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食盒和一把浅紫色的油纸伞,于是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撑着雨伞便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回到宿府的时候,采苓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看见她一个人进了门便径直往夫人的涵香院走去,忙一把接过她手中的伞和食盒,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一脸困惑地道,“咦?素衣呢?”
“素衣她还有事儿要办,估摸着得傍晚才能回来。”她望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打趣道,“怎么,想你素衣姐姐啦?”
“小姐真坏,老是给素衣安排那么多活儿,也不怕把她累着。”采苓嘟囔着嘴,闷闷地跟在她身后。
“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我不介意把你给调到医馆去帮忙,毕竟最近我们也打算到凤凰岭去采药来着。”宿安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满意地瞥见她紧抿着唇,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说话,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刚踏进涵香院,便见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迎了上来,正是母亲的贴身婢女袖儿。“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在屋里歇着呢。”女子福了福身,缓缓道。
宿安略一颔首,便抬步往屋里走去,一眼便望见窗前的软塌上一袭杏黄色长裙的妇人,面容清丽却透着几分倦意和苍白,一头青丝用一根玉簪绾成简单的发髻。狭长的眸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闪过一丝光亮,她抬起手,语气轻柔地道,“安儿,快过来。”
宿安望着她,粲然一笑,接过采苓手中的食盒,往软塌上一坐,道,“娘,快尝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糖酥火烧,这可是女儿亲手做的哦。”闵兰宠溺地望着她,笑了笑,伸手便拿起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味道如何?”宿安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光闻着味儿便觉得醇香可口,吃起来更是酥而不碎,焦而不糊,嫩而不生。”她晶亮的眸子里溢满笑意,忽而话锋一转,“素衣这丫头,厨艺见长啊。”宿安前一秒还被夸得眉开眼笑,此刻一听原来夸的不是自己,便脸色郁郁地道,“娘,以后当着她们的面能不能不拆穿我?”一直安安静静垂首立在一旁的采苓和袖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闵兰亦一脸好笑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