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野教授》作者：权海
第十章做客（上）
那天，是星期五，我特地调休了一天，古野教授也特地调休了一天。这个是比较难得的，因为休息问题对于前台主任跟咨询医生是比较难调整的事情。
名义上公司规定，咨询医生每个月都至少4天假，自由调休，不定死哪一天。但是工资方案却有点蛋疼，就是底薪极低不到2000布，抽成高，而且是阶梯式的。提成方案大致是分3种，或者说全部都是这三种模式。
第一种是按人数抽成，这种模式较多公司采用，多数是小病种科室，比如皮肤科、耳鼻喉科、牙科等等。一般是以月为单位发工资，预约来诊10个一个阶段，阶段越高，每个人头抽成越多。这种提成方案最糟糕，底薪是是最低的，越是休息，分配到的资源总量就越少，这样来诊一般也跟着变少，很有可能就会少一个阶段。比如预约来诊40个患者跟预约来诊41个患者，是两个阶段不同的工资，一个人头的差别，就是1000布工资的差别，50跟51差别则是1200布，来诊越多越不敢休，越休假，阶段差越多。前文也稍微提到过，咨询医生的工资来源，主要是靠预约患者，到院后，患者检查治疗消费了，才算提成。一般地，月初大家都不会休息，月末更不会休息，因为月末是要冲业绩，休息大部分是月中。连休4天使不可能的，舍不得，而且休假制度也规定，每天每个组原则上只能休息一个人，整组的人都集中在月中休息就很容易冲突，这样一来月中也不能修满4天。林林总总，大家都不愿意休息，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家里死人，回家相亲，挚友来访，大家经常一个月就休息1、2天。在我咨询医生的职业生涯中，我见过一年只休息8天的咨询医生--新年休息7天，其他的再一天，堪称业界传奇，经典的工作狂。
第二种是按患者消费的金额提成的，这种比较少，主要是分布在大科室，比如骨科、心外科、泌尿外科等等。这种提成方案，一部分咨询医生喜欢，一部分则比较抵触。喜欢的原因是能好好休息，毕竟人是血肉之躯，长时间工作也会累的，容易产生负面情绪，影响工作效率，必要的休息也是要有的，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工作。这种提成方案好处就是，咨询医生可以抓住优质资源，开发力度比较大的患者重点把握，小鱼小虾放走也无妨，把握好了，休息多也不会对业绩影响太大。抵触的原因比较多，要跟踪患者的消费过程，不亚于门诊医生的工作，专业知识、开发能力都要求比较高；要命的是很多患者经常要求见面，是很难处理的；另外一个就是患者知道受骗了的话，就直接找你麻烦了，直接对你开骂了，你得处理好，要有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三种是第一种跟第二种混合而成的，来诊人数算提成，消费金额也算提成。各个科室都可见，理论上相对较为合理，但较为复杂，有好有坏，男科跟妇科比较常见这种模式。
我所在的科室是皮肤科，采取的是第一种提成方案，所以在工作上大家都蛮拼的，很少休息。这半年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个工作，仅仅是当做一种谋生的手段。我也想过转行，但是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还能做其他什么工作。每个月业绩大概也有6、7千布，最初在医院也没这么多，确实来钱比较快，吸引较大。再加上大家工作上那股拼劲，造成的氛围，不知不觉就融入进来了。现在想想，这个公司的领导，这个行业的大佬，确实挺牛的，出了这些东西，无形之中把每个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秀屿人确实厉害，难怪最后走到集团化，霸占了整个医疗市场。
最初，我们都觉得，前台医生很赚--因为我们皮肤科每天的营业额都有十几万，提成应该是很高吧，但是在跟古野教授八卦的过程中，发现他们也是挺辛苦的。他们经常是整个月整个月地不休息，原因也很简单，休息一天，损失可能就是几千甚至几万--纵有豪宅赚到手，还是不敢休啊，甚至新年都不敢休。中国有句俗语，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现实的写照。
所以换句话说，古野教授这次特地休息一天，是给足了面子，邀请我来做客的，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们公司离仁川市立医院比较远的，离我的租房也比较远，古野教授的家买在郊区，离医院倒是不远，我这边过去大概要1个半小时，所以我7点半就出发了，9点到他家。快到他家的时候，我就看到他提着菜篮子在别墅门口等我了。
虽然是两层半的小别墅，但是我还是不免感叹起来，医生真是个赚钱的行当，几年时间就能买起别墅了。
“这别墅需要将近4百万布吧，教授？”我好奇地问他。从2009年开始，我国的物价就在逐年上涨，房价是涨得最快的，炒的最凶，几乎都翻了一倍，史称“房市热潮”，百姓是苦不堪言，对于我们这些毕业生来讲更是难过。刚毕业，找工作本身就比较困难了，工资也不会太高，除非家里有些底子，不然买房结婚根本是痴心妄想。
“嘿嘿，不用，不用，我是在房市热潮之前买的，而且是在郊区，那时是不算贵的，只花了我200万布。再这行干几年就可以还清贷款了。”教授笑嘻嘻地用中文回答道（平时私下我跟教授都是用中文交流的）。
“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现在要是转手卖出去，不就是赚了2百万布？”
“嘿嘿，我觉得这个不是简单的加减，物价都涨了，现在的4百万布跟过去的2百万布本质上价值没差多少。现在要是卖了的话，以后又会涨价，又要花更高的价格买进，岂不是更亏？”
“说的也是，好有道理哦。”我暗暗佩服这个男人，看事情总有一种独到的远见。
“我觉得，房价上涨，主要责任还是在舆论造势上出的问题。”
“此话怎讲？”我好奇地问。
“你想过没有，我国大部分房源都掌握在少数大房企手上，借着物价上涨的势头，大肆宣传房价涨势。这样需要买房的人，怕以后花更高的价，就会挤破头进去买；投机的人想赚这差价，就拼命组团买房，多买几套；大小房企再加入炒房队伍，房价自然就节节攀升了。”
“对啊，”我突然拍了拍手，继续说道，“房价上涨了，这个可是大宗买卖，一旦量多了，就会进一步带动整个国家的物价涨势。这么多年，我们国家的市场供给、需求本质上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的，物价涨了，肯定是舆论造成的恐慌。市场监管体制不够完善，导致投机取巧的人太多，屯资源的现象过多，然后就是一系列的多米若骨牌效应，硬生生是把价格炒上去了。”
“嘿嘿，权医生总是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站在更高的地方看问题。如果你是我们国家的总统，那我们国家就有救咯！”
“哪里，哪里......”听他这么一夸，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别老站门外，我们进去聊吧，过一会再做饭。”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