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书院建在嵩茗山上,距离山下的万花县多少有两三时辰的脚程,为了方便,学子平常吃的菜,均是厨房人种植圈养,于是书院之外的东南处,一边是圈养家禽的场地,一边是种植着各类青菜的菜地。平素都是厨房中人前去浇水,喂食,而今,则是换上了两个因行为无状而被罚的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子。
李贤德被罚去喂鸡鸭,柳长清则被罚给那些菜浇水,入夜还要帮厨房中人择菜、抓禽回厨房。
李贤德自当是不耐烦,那些鸡鸭偏不懂他此时的烦躁,见他手里拿着谷物几乎都聒噪的大叫,有的还肆无忌惮的飞过来,蹭的李贤德一身鸡毛,李贤德顿时大怒咒骂,顿时丢下那些谷物,拍下那只鸡,这一来,便激起了一些雄鸡的斗性。李贤德见状更是愤怒:“呔,你这畜生,你以为你是跟谁斗?!老子是你能斗的吗?!”于是,没多久路过此地的人便可以观赏一番人鸡大战。
而柳长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平素只要读书,手无缚鸡之力的,也没多少力气提水,晏秋见状,便过去帮忙。
四公主瞧了瞧那边忙着和鸡大战的李贤德,再看了眼这边一副夫夫齐齐菜地把水浇的场面,扶额道:“看来我以后要和学监打好关系了。”免得哪一天犯了事被罚干这些活。
萧月笙则若有所思:“四哥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绑架不犯事的晏秋,却不伤他。原本,她也以为是李贤德小肚鸡肠,找人绑了晏秋以报学堂上的顶撞之仇,可如今看着,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当然,这只是她的感觉,至少旁边的四公主只是喃喃自语道:“哎呦我怎么没发现呢......看起来还算配......只是这两个都太受了,能有幸福吗?”萧月笙顺着四公主如狼的目光看向太阳底下的柳长清和晏秋,暗道四皇姐又犯抽了,她还是走吧。
她站起身,便察觉到不远处的槐荫下,立着个相貌俊朗、身影颀长的学子,他立在那里,目光却静静的瞥向她,只是那目光,如深潭般无法揣测,也令萧月笙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次日,是场骑射课。
授课的师父是个胡渣满面、三十而立的男子,灵文院虽是以文为主,这骑射还是要懂一些的,毕竟秋日围猎,不管是文臣武臣都要前去的。于是,青临书院的骑射课,是两个学院为数不多的一起上的课。今日是学骑,因此每个学子都去马苑挑一匹马,带到马场。
萧月笙和四公主选好了骏马,正要走,却听见隔壁马棚里传来一阵争吵声,两人对视一眼,去了隔壁看,只见李贤德的两个小弟覃挑一和朱成池和晏秋正对峙,晏秋手上牵着一匹高大精神的骏马,而旁边还剩余一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驴,很显然,由于李贤德和柳长清被罚,只有他们两个没有牵马,所以,晏秋替柳长清选马,却与李贤德的这两个狗腿子争执起来。
因为马只剩一匹了。
覃挑一道:“你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那尊贵的身份,柳长清比起来算哪根葱,这里最好的马就应该给我大哥!”
晏秋脸气的通红,却不甘示弱的鼓起勇气:“你、你这也太霸道了,同是书院求学,哪里分尊卑,这匹马是我先挑的,你们不许抢!”
朱成池推了晏秋一把,晏秋险些一头栽倒在马旁边的稻草堆里,覃挑一哈哈大笑,牵了那匹马抬腿就要走。
岂料前面挡着两个俊俏的少年,一身英武的骑射装穿在二人身上,虽然英气,却掩盖不住一抹秀丽,只是这两个少年抱着胸面无表情的挡在那里,很显然是来找茬的。
“干、干什么?!告诉你们,别多管闲事!否则没什么好下场!”覃挑一目露凶光,身边的朱成池挺身而出:“你、你们要是不知好歹,老子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这时,有马蹄得得的声音,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干嘛呢这是?”
闻言,这两少年顿时整齐的冲来人喊道:“二哥!”
四公主道:“他们要给我和小六一个下场!”
萧月笙:“他们要让我们尝尝他们拳头不是吃素的!”
那边覃挑一和朱成池震惊了,这两兄弟能别都面无表情的断章取义说些很让人误会的话吗?
二公主则眉毛微挑,那种居高临下,见过了生死的煞气顷刻散出来,二公主坐在马上,一脸威严:“哦,竟有人敢欺负我妹……美丽的弟弟,想死吗?”
四公主:二皇姐,以后装逼时能先打腹稿么,不然你一口误气势瞬间打折扣啊!
萧月笙:场面一度很尴尬,二皇姐别看了,直接让他们滚就好了!
大概是听到了萧月笙的心声,二公主一脸冷漠的看他们:“还不快滚?”
二公主装逼很成功,于是覃挑一和朱成池就滚了。
而这时,她身后的莫蔚和迟封再也忍不住,坐在马背上捧腹大笑:“美丽的弟弟?”二公主也绷不住了,看向萧月笙两人尴尬的摸摸头:“那个,你们没事吧?怎么会跟那两个起冲突?”
“没办法。路见不平。”
晏秋这时走出来,冲几人一揖:“谢谢,谢谢!”对着萧月笙和四公主诚恳道:“又是二位恩公帮了我,晏秋真是无以为报……”
“停!”仿佛又想起了柳长清那般叨叨不休的说辞,二公主道:“别罗嗦了,赶紧走吧,骑射课就要开始了!”
骑射课于灵文院和神武院来说都是第一堂课,由于人数多,便选择的嵩茗山山脚下的一片林地进行的,两个院的学子都在入门阶段,有的文弱书生连上马都吓得半死,而神武院的二公主迟封等人能够花样骑马的佼佼者,几乎一落马,便传来一众神武院的拍手叫好,俨然是将二公主等人当做领袖了。
而教骑射的师父亦是瞧着二公主目露赞赏。
萧月笙过去跟着苏折卿是学过骑马的,因此比起上马都上了几次的四公主,显得从容的多,她拉紧缰绳走了几步,这时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跃上马安稳坐着的七公主,于一众高个子的学子中,显得格外娇小,心道没想到养在深宫的七公主也会骑马。
没过多久,骑射课的师父便要求,绕着林子走一圈。
而大家都策马或快或慢的走了时,唯有李贤德三人在原地,原因是李贤德骑的那头驴不知发什么脾气站在原地不走,他对着驴耳朵又是拽又是吼,险些被那头驴蹶蹄子撂下马。于是,这天一脸蛮横的李贤德坐了覃挑一的马,而覃挑一则坐在了朱成池同坐一骑,肥壮的朱成池在前,高瘦的覃挑一在后,四公主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唱到:“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当然,这个举动很拉仇恨,包括旁边的萧月笙也感受到了他们仨整齐划一瞪过来不善的目光。
这份不善的种子,便一直埋到秦昭敛的到来。
在书院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迎来了院首大发慈悲的休沐七天。
书院向来是极少这般长的休沐时间,而这次是七天,那是因太后大寿在即,举国同庆!
此时萧月笙伙同四公主、二公主三人一身男装来到京都有名的颐景楼,四公主说的话她们也听不懂,索性点了糕点边坐边聊。
萧月笙凭栏眺望,景致尽收眼底,想起当初为自己谋进宫,在这里身穿箐姑娘的衣服引起高衍的注意,谁知世事变迁,她如今以再站在这里,心里除了诸多感慨,又不得不叹苏折卿时机掐的刚刚好。
街陌上的百姓突然退至两边,马蹄的的声中,萧月笙隐约听见百姓们议论:“锦衣卫又抓住了哪个与高狗勾结的官员?”
“是临县的官员吧,听说是三公主与锦衣卫共同彻查与高太尉勾结的案子。”
人群中再次躁动,却见一行锦衣卫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骑在骏马上,飞鱼服与绣春刀彰显了其身份,眉间似寒潭,令人望而生畏。
“表哥!”二公主突然一吼,萧月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身穿墨色飞鱼服的卫晟面容清俊,眉目如古井无波,抬头看了过来,依旧是面无表情。他身后跟着一顶八人抬起的绛红软轿,金黄色的流苏垂落在四周,点缀的更加雍容华贵,软轿轻缦被微风拂起,影影绰绰之余,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是三公主!
“噗——这情形,盛大的好似卫指挥使在迎亲似得!”萧月笙忍不住道,引来二公主挑眉:“别说,还真有些像这么回事!”
人群顿时沸腾,百姓们似乎忘了对锦衣卫的畏惧,拥挤着上前似要一睹芳容,不少文人拿着纸墨,央求三公主能撩开纱幔让自己描摹三公主惊现的容貌,还有些文人吟诗作对表达自己的爱慕,这一通阵仗下来,关着的犯人反而不打眼,锦衣卫也不能照常前行。
“你猜皇帝老爹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对任命三皇姐查理这案子而后悔。”四公主吃了块松软的杏仁玉糕,拿出丝帕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道:“说实在,论容貌,三皇姐确实是四国中有名的美人,然而却空有一副皮囊相罢了,若是坐那个位置……”
说到这里萧月笙微微皱眉:“此话慎言。”四皇姐最要不得的毛病便是嘴上每个把门的,什么话不分场合地点都忍不住往外倒。
二公主端着大碗的酒,瞥了眼一脸不平衡的四公主,没说话。
楼下卫晟驭马至轿子旁似与轿子中的三公主交谈,随后轿子便停下。三公主撩开纱幔,轻轻走出来。
百姓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