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悔结了账,跟着叶冬走出了后海酒吧。他早把汽车就停在了平安大道的路边,这种有钱人的嚣张,是叶冬所不能理解的。叶冬上了车,陈悔开车便走。
叶冬问:“你往哪开?”
“回涂总那。”
“不用了,你送我回家吧,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去卢沟桥!”
“好的,叶先生。”
陈悔没有执意把叶冬带到涂珊珊那里,这显然是涂珊珊早有吩咐。路虎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向西驶去。
叶冬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老刘、烈山、罗烈都没有睡。
看到叶冬回来,老刘最先发难,“叶冬,你过来,你先和我们说说清楚,你刚才都干什么了?”
叶冬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几个人傻笑,就是不说话。
老刘气得说不出话来,罗烈也问:“叶冬,你不说清楚,明天的事怎么办?”
叶冬停止住大笑,说:“我给所有的人都打了电话,除了警察。我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卢沟桥,任桓要一手收钱一手放人。钱我给,要是任桓不放人,我就杀了他,然后去自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说完,叶冬豁然而起,从橱柜的暗格中拿出那张民生银行的信用卡,扔在茶几上。烈山没有表态,冷静地看着他。
罗烈急的说:“你这样做不是把事情搞大了吗?难道任桓不会狗急跳墙!万一叶叔叔真在他的手里,怎么办?”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叶冬闭上了眼睛,沉沉欲睡,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老刘沉思良久,问道:“叶冬,你是不是想一箭双雕啊?”
叶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骂道:“都******在看我的笑话,都想知道秘密,却没有人在意我父亲的生死,除了你们几个一直在和我拼命之外,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去******吧,不救出我父亲,谁也别想舒服了!”
烈山突然说道:“当心黄四,万一他使诈,咱们就被动了!”
老刘问:“什么意思?你说!”
“黄四是卧底无疑,但是他不是咱们的眼线。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有目的的,我怀疑黄四背后的人在使阴谋。而这伙人绝不是梁若兮他们,更不可能是王磐或者涂珊珊。因此,咱们要格外谨慎。”
叶冬猛然坐起身,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众人,说:“现在能够谈得上称为势力的——涂珊珊算一伙,梁若兮算一伙,警方算一伙,黄四肯定不是他们的人。王磐没有说实话,从财力上来讲,也应该算是一伙。可怎么看这个黄四和他们都挂不上联系。”话说到一半,叶冬咕咚一声又躺倒在沙发上。
“然后呢?我的小祖宗!”老刘还等着他的下文,不停地追问。
叶冬挣扎着睁开眼,含含糊糊地说:“然后,还有一伙势力我们没有看见,藏在暗影里,所以,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们一网打尽!”
叶冬实在困意袭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往卧室里走。老刘叫住他,“你大爷睡在卧室呢!”
叶冬没听明白,扭着头骂道:“你大爷,我睡觉都不行吗,你骂我干什么!”
老刘气乐了,解释道:“你听错了,我骂你干什么,我是说,黎大爷睡在卧室呢!”
叶冬这才听明白,他确实看见卧室的门紧闭着。他悄悄地打开房门,一眼便看见床上睡着一人,便又关上门,朝另一个卧室走去。
老刘在他背后发出怪声:“嘿——,真行啊,他要睡了,敢情咱们都是瞎操心,白等他一个晚上了。得,各人找地方休息吧,四个小时后,我叫你们起床,咱们准时出发!”烈山和罗烈都摇头不语。
白晴兰坐在车里,看着叶家的灯光熄灭,才轻舒一口气。
贾斗和问:“白队,这小子神神秘秘的,会不会搞出什么花活?”
白晴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应该不会,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现在应该睡觉了。即使要耍花招,也得等到明天天亮。”
贾斗和又问:“白队,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放了,搜也不让搜,问也不让问。还要限期破案,这不是开玩笑吗!按照我的意思,先办他们一个袭警,拘留十五天,再慢慢地问,怎么也能让他们开口。”
“小贾,你忽略了几个问题,任桓在西北作案的时候,叶冬一直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他肯定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咱们即使问他,他也不知道。叶文命失踪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应该没有和叶冬联系过,否则叶冬也不是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金印肯定不在叶冬的手里。如果我们现在抓了叶冬,没准会打草惊蛇。既然上面让我们放人,我想也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只要我们盯死了他们,还害怕找不到金印?”
贾斗和频频点头,摇下车窗,点燃香烟,凝视着叶家的窗口。
陈悔送走了叶冬,一刻没敢停留,驱车赶往北京饭店。涂珊珊还没有睡,正坐在会客厅里等着他。
陈悔毕恭毕敬地汇报了情况,又问:“涂总,明天您也要去吗?”
涂珊珊疲惫地仰靠在沙发上,“当然,这是救出老叶最好的机会,我当然要去。你把钱收好,明天的交易你来执行,我可不能让叶冬再冒险了。但是也要最最坏的打算。”
陈悔的眼睛里露出凶狠的目光,“涂总,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能让任桓落在警方的手里!”
“明白!”陈悔朗声答道。
涂珊珊把装满了钞票的皮箱放在茶几上,向陈悔招了招手,陈悔上前,拎起皮箱。然后退出房间,把房门关紧。
同样的一片夜色下,四合院中的西府海棠垂下树影,枝叶随风轻摆,曼妙舞蹈,树影也随之摇曳、变化多姿。花草间的蛐蛐不停地鸣叫,声音清脆悦耳,更衬托出这里的宁静、清幽。王磐站在院中,迎风而立,仰头望月,心中波澜不惊。
王婶从北屋走了出来,将一件衬衣披在他的身上,“老王,去睡吧!”
王磐笑了笑,苦涩地说:“叶冬这小子出昏招了,这样搞下去,没准会搞出人命!老叶呀,你到底在哪里?你再不出现就事不可解了?”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老刘的手机发出了振动的声音。他猛地起身,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身边的叶冬,还在酣睡。老刘真不想叫醒他,可是没有办法。只好推了推他,轻声唤道:“叶冬,叶冬,你醒醒,咱们该出发了!”
叶冬没有反应,老刘刚要再推,叶冬猛然坐起身,看了看黑暗中的老刘,随即清醒过来。老刘借着手机的光亮,就要开灯。叶冬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别开灯!”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顿时被吓了一跳。原来烈山和罗烈已经整装待发,摸黑坐在餐桌前。
老刘坏笑着说:“嘿!真够早的!莫道天行早,还有早行人!”
他们看不到罗、何二人的表情,就听到罗烈声音坚毅地回答:“我们俩没睡!”
叶冬刚起来,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浓重的鼻音,问:“失眠了吧?”
烈山回答:“不是,只有一张沙发还可以睡人,我们俩都不好意思独睡。”
老刘和叶冬哈哈大笑,他们相信,这件事情惟有烈山和罗烈能够做得出来,两个很轴的人碰到一起,做出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四个人洗漱,老刘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给每个人分食。这一切几乎都是在黑暗中进行,叶冬只开了过道的一盏小灯,这样外面的人看不到屋里的动静。四个人收拾停当,才去主卧室,叫醒了黎种民。
黎大爷是昨天晚上被老刘接来,在叶冬的家里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又换上了老叶的衣服,从里到外干净利索,简直变了一个人。
黎种民精神饱满地坐在床头,声音沙哑地问:“混小子,你回来了?怎么打算的,抓紧时间和我说说。”
叶冬一边帮老人穿鞋,一边说:“黎大爷,您就别去了,搞不好今天还得动手,我们怕照顾不了您。”
黎种民嘿嘿一笑,好像早有此意,只说:“算你有孝心,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话,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吗?当心照片中的人!他们才是最危险的对手!”
屋里实在是太黑了,叶冬看不到黎种民的表情,他索性拉开窗帘,外面的晨曦透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黎种民死灰一般的脸色。四个人已经收拾好,老刘拎着一个密码箱整装待发。
黎种民送到门口,握住叶冬的手说:“记住我的话!”
叶冬狠狠地点了点头。之后,老刘又嘱咐黎大爷在家耐心等待,但是二十分钟后,要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并且拉开窗帘。
四个人乘坐电梯直下地下车库,顺着车库的通道一路向北。
叶冬问道:“老刘,你把车停在哪了?”
老刘发出坏笑,说道:“在路面上,和咱们这个小区相隔两百米,在阆风园那边。”
叶冬佩服得五体投地,问:“你怎么想的?”
“这不是被人给跟怕了吗,小区步行的出口非常多,白晴兰没有那么多人手一一设防,咱们徒步走出去,可能会安全一点。”
果然如老刘所料,从北小门走出小区,一路之上并没有看见白晴兰的踪影。四个人钻进汽车,老刘点火着车,一轰油门,便将车拐到马路之上,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白晴兰昏昏地睡去,天色已经发白,早起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贾斗和突然叫道:“白队,你看,灯亮了!”
白晴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盯着叶家的窗户。果然,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在这个黎明的清晨,显得特别醒目。白晴兰呆呆地盯着窗户,又觉得那里不对劲。拿起步话机呼叫:“三号,三号,你在吗?”
步话机里传来了回应的声音:“三号在,三号在,什么事?”
“刚才有车出去吗?刚才有车出去吗?”
“没有,没有。”
白晴兰继续盯着窗户,天色越来越亮,醒目的灯光逐渐暗淡下去,慢慢地和日光混成一色。
白晴兰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叶冬走了!”
贾斗和不明所以,问道:“白队,什么意思?”
“叶冬肯定已经走了,打开灯光不过是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如果叶冬真的还在家里,会拉开窗帘,打开灯光吗?他这是欲盖弥彰的小把戏!”
贾斗和也急了,大喊:“那咱们快追吧!”
白晴兰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说着启动汽车,飞奔而出。
贾斗和不解地问:“白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交管局监控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