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反应最迅速,像兔子一样就蹿了出去,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战士的本能反应。可是三个人刚往原路冲出去两米,在来路的方向上,一辆本来停在车位里的现代轿车,也发动起来,司机一踩油门,就横在了车道的中央。
老刘叫道:“坏了,快进楼门!”
叶冬一把拉住了他们二人。
老刘急地大叫:“怎么了你,跑啊!”
叶冬反倒冷静地出奇,说:“跑不了了,刚才的那一对男女也是他们的人,退路肯定被堵死了。”
听到这话,老刘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神情沮丧,不过仅是一瞬间,他便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赖的表情。
叶冬将背包递给何烈山,悄声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你们尽早脱身才好。”
烈山本来就站在叶冬的身后,迅速地接过背包,拎在手中。叶冬在汽车大灯地照射下,连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越野车停在他们的身前,车上的人显然志满意足,猛轰着油门,挑衅一样,好像在说:“你们跑啊,看你们能跑到哪去?”就这样僵持了足足一分钟。哈弗的车门才打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跳下了车,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队,您怎么来了,有事找兄弟们招呼一声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说吧!”老刘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把叶冬和烈山挡在身后,打着圆场。
白晴兰看都没看他一眼,死死地盯着叶冬说:“你老跑什么啊?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了就可以放你走。”
“问吧,我洗耳恭听。”叶冬冷冷地回答。
白晴兰显然被叶冬的傲慢态度激怒,声音提高了几分,“在这里问不行,你得和我们回队里。”
“有拘留证吗,拿出来看看!”叶冬寸步不让。
“你想要拘留证?好啊。随时可以给你开一张,你敢袭警,我们还不敢办你?”白晴兰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像两把利剑,直刺过来。
叶冬淡淡一笑:“好吧,我跟你走。我正好想问问我父亲的事,听听你们查到什么地步?”
白晴兰的头轻轻一偏,秀发也跟着摆动,这个女人其实长得挺美的,就是脾气太火爆,像个男人婆,让她没有一点女人味。白晴兰嘲讽般地对叶冬说:“上车吧,车门还给你开着呢。”
叶冬大步向前。
老刘一把拦住他,对白晴兰说:“白队,叶冬年轻,中午的事,您高抬贵手吧,我把这孩子就交给您了,您多照应着点。”说着转身拉烈山就走。
白晴兰厉喝一声,“等等!你们也不能走。”说着,她几步走到何烈山的身旁,打量着这个同龄人,“你可真行啊,只用了一两秒钟就打倒了两个,我记住你了,走吧!”周围的几个便衣把何烈山和老刘带上了另外的一辆汽车。
时间已过十点,路上的车辆不多,汽车在马路上狂奔。叶冬坐在小分头的旁边,神态安详地望着窗外。白晴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冬眼睛凝视着车窗外,语气轻蔑地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白晴兰哼了一声。
小分头一巴掌打在叶冬的脑袋上,嘴里骂道:“你狂什么狂!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吗,被你们打伤的人现在还趟在医院里呢!老实点!”说着又给了叶冬一巴掌。
叶冬眼眉一挑,怒视小分寸。
白晴兰厉声喝止:“小贾,你干什么,我们是警察,不是土匪。”
小分头咬牙切齿,眼神凶巴巴地怒视着叶冬。车辆行驶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拐进了公安局的大院。三个人被分别关进了三间审讯室。
叶冬坐在屋子的中央,离他两米之遥,就是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白晴兰和小分头,小分头负责做记录。
白晴兰问:“叶冬,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审讯你,是向你核实情况。你听明白了吗?”
叶冬回答:“听明白了,但是我想问问,既然我不是罪犯,你们刚才在车上殴打我,我是不是可以举报你们?”
白晴兰回答:“当然可以,我先向你道歉,是我们的工作态度太粗暴,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带你就医,并且担负医药费。”
叶冬并不是真要举报,只是想杀一杀他们的威风,见白晴兰真心道歉,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争辩,等待她发问。
白晴兰问到:“对于你父亲的失踪,你有什么最新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白晴兰特意在最新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叶冬回答:“没有。我也想问问你们警方,对于我父亲的失踪,你们的调查结果是什么?有新的发现吗?”
白晴兰回答:“你父亲于五月二日当晚二十时前后离开家,上了一辆挂河北牌照的黑色奇瑞轿车,之后离开本市,去了太原,再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我们仅掌握这些情况。”
叶冬没想到白晴兰会直言不讳,这和涂珊珊讲的基本吻合。叶冬发自内心地说了声“谢谢。”
白晴兰顿了一下,叶冬的致谢让她感到一丝欣慰,继续问:“叶冬,你能告诉我,你去南京干什么去了?”
叶冬知道白晴兰早晚会问到这些,早在车上就盘算好了,只是没有和老刘、何烈山打招呼,很怕说岔了。但是事到临头,只好硬着头皮瞎编:“去散心,另外去看望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叫隋慕柏,以前是南大的教授,现在退休了。”
白晴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她从本子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在叶冬的面前,问道:“这几个人,你都认识谁?”
叶冬一一看去,回答:“George、包刕,剩下的这个不认识。”
白晴兰追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叶冬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之前罗烈和老刘都讲到过这个情况,故作迟疑,稍后便说:“是通过老刘认识的,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应该是生意伙伴吧。我们就见过一两面,不是太熟。”
白晴兰沉吟片刻,说:“我可以告诉你,另外那个人叫任桓,就是他带走了你的父亲,我们现在正在找他。而这个任桓才和George是生意伙伴。他们一起走私、盗挖、贩卖文物,这些情况你都了解吗?”
“不了解!”
白晴兰正色说道:“叶冬,你要明白,帮助他们隐瞒事实真相,也是犯罪;你是留学生,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不要在这里翻船。你还有几年就毕业了?”
叶冬稍有些伤感,淡淡地回答:“不知道,也许是永远。”
白晴兰看着叶冬,心里凛然,这个小伙子的倔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白晴兰接着问道:“你听说过金印吗?你父亲和你提起过吗?”
叶冬回答:“没有,我已经两年没有在家了,和父亲的交流也很少,没有听他说起过。”
白晴兰张嘴刚要继续发问,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叶冬看见了,那个中年人的肩章上带着两枚四角星花。
白晴兰快速起身,向小分头低声耳语了几句,就出了门。
小分头接着问:“叶冬,别以为我们不掌握你的情况,现在让你说,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不说,我们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你想清楚,是想待会就离开呢?还是想多呆上一段时间,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小分头掏出烟点燃,抱着肩膀,冷冷地盯着叶冬。叶冬心里明白,这是一吓二诈三骗,目的就是要让你产生狐疑,急于洗白自己,就会掏心掏肺,无话不说。可是小分头错打了算盘,他没有好好看叶冬的履历表,叶冬学得就是临床心理学,说白了就是对付各种心理疾病和行为异常的个体,而心理评估、行为矫正和心理咨询更是其看家的本领。小分头这一套对他来说不起任何作用。
叶冬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一瞬间便换成一副惶恐的表情,讷讷地问:“贾警官,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能给我提个醒吗?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你帮我回忆回忆。”
小分头得意洋洋,站起身,递过来一支烟,给叶冬点燃,然后回到桌子后面坐下,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态度就对了嘛,金印事关重大,你帮助我们提供线索,也是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再说啊,这方印玺和任桓搅在一起,任桓又和你父亲在一起,你难道不想早点找到他们吗?”
叶冬心里一惊,脸上没有带出丝毫慌乱之色,故作真诚地喃喃道:“我父亲爱好文玩收藏,过手的东西肯定不少,而且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文玩市场水太深,什么样的坏人都有,造假的,盗挖的,各类玩意多了去了。您说的这方金印是哪个年代的啊?”
小分头好像听出叶冬在套话,语气中显得有点烦躁,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说“你别动歪心眼,说你知道的?还哪个年代的?你和我扯什么呀!明确地告诉你,是哪个年代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方印,就不应该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警告你啊,你老实点。”
叶冬笑了,至少他知道了两点,第一,这方印玺必是皇家贵胄之物,民间的老百姓,或者一般的官宦人家,顶多用青田石、寿山石、玉石、竹子、犀角、象牙,或者钢、铁、石头作印,只有天潢贵胄才会使用金子作印,这一方面显示了皇家尊贵的气派,另一方面也显示了拥有者的无上权威。第二,这方印玺包含着深刻的人文底蕴,而且直到现在,还有着深远的影响,所以小分头才会说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话。同时,也说明了这方金印一直传承于世,只是不能流散到民间罢了。
叶冬得到了这些宝贵的信息,不觉得有点兴奋。
小分头的脸色阴沉下来,问:“想好了吗?想好了就说!”
“我说什么啊,你说的金印我都没有听说过,而且金印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你们干什么要问我啊?”
小分头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把记录夹摔在桌子上,脖子上青筋暴露,大吼道:“你太不老实了,既然这样,好,咱们就说说中午的事吧。你为什么要袭警?”
叶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怕是坏人,我父亲都失踪了,几条大汉朝我冲过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们的干警已经事先亮明身份了?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他们要是心平气和地和我说,我能不听吗?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还给我来了一招力劈华山,难道我甘等着被劈死了,再到阎王爷那儿去喊冤!”
小分头在这里就没见过这么贫的人,一时间血往上涌,瞬间暴怒,一步冲到叶冬的面前。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白晴兰站在门口,大喝一声:“贾斗和!”
小分头愤愤地退了回去。白晴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又坐下,喝了几口水,才压住怒气,对小分头吩咐:“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