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摆放稳妥了,他这才舒舒服服地半躺半靠在沙发上,接着讲了起来,“我把老叶先生请出山,原因有两点。一,圆城寺的宝藏一定会埋在地下,而明代的科技水平很高,火器已经被广泛的使用,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位有经验的人指导,才可能安全地启出宝藏。二,任桓所描述的石室,结构简单而奇特,而且还镌刻了大量奇怪的文字。我们必须要解读出来,才有可能知道宝藏藏在哪里。老实说,以我们的知识水平和能力,系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位像你父亲那样的人来帮助我们。结果证明,我们的选择系正确的。老叶先生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找到了一块隐藏在石室中的翻板,在翻板下面还有一条向下的密道,我们才发现了圆城寺地宫。可惜在地宫的入口处,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把我们挡在了外面。”
脚趾的眼光在叶冬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又接着说:“梁小姐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嘱咐我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可以提问了!”
叶冬开口即问:“我父亲的失踪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啦,事情很复杂,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我们和叶先生,噢,也就是叶冬的父亲,两下临潭~~~”
“两下?”
“对,两次去临潭,第一次,我们只系进到密室之中,打开了阿育王塔;而第二次,我们才发现了密室下方隐藏的地宫入口。上次在南海子,梁小姐已经提到了这一点,只系当时没有告诉你们,系谁帮助我们打开的。之后,因为无法开启青石大门上的机关,我们被挡在了石门外。如果想要开启地宫,我们至少要找到一把秘钥,老叶先生答应帮助我们一起寻找。后来,我们回到了北京。后面发生的事,你们大致就可以猜到啦。黄福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幅古地图,和青石大门上的地图几乎一模一样。正当我们想要买入,并进一步了解此物的来历的时候,黄福根突然中断了联系。我们几次询问他,他都说东西已经出手了,并为买家保守秘密。起先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买家就系你父亲。四月三十日,我曾经给任桓打过一个电话,本来系询问地道的保护情况,可系这个家伙言语之中却表现出了轻慢无礼,并对我说,如果我们再没有办法打开地宫石门,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试一试了。我很担心他鲁莽行事,就问他在哪里,想约他见面聊聊。他说就在北京,正在忙一件事情,没有时间见面。从后来的调查来看,我们发现在五月二日以后,他也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在此以后,叶冬回到北京找到老刘,就系从那一天开始,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太疏忽,大意了,原来老叶先生已经失踪了多日。我们只能对叶冬进行跟踪,希望老叶先生会出现在他的周围,可系直到今天,我们才发现我们的判断一错再错啦。”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众人都在沉思,反而使窗外渐渐息止的喧嚣声清晰起来。
“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一周前任桓还在T177次列车上杀过人。这只能说明,任桓根本没有失踪,一定是他主动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他应该一直和老叶在一起!”老刘提出自己的看法。
脚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我就不清楚啦,但系从种种迹象表明,老叶先生的失踪肯定系因为我们才被牵连进去的,这必是任桓耍的把戏。从这个角度来讲,找回老叶先生,我们责无旁贷!”
脚趾还要接着讲下去,被老刘硬生生打断,“这个任桓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你们难道没有调查调查吗?”
脚趾显得很不悦,只能吞回要说的话,先回答老刘的提问:“当然啦,我个人就对他很了解。任桓,吉林长春人,有过不良记录,曾经因诈骗罪劳教过,他自称其父是军界高官,其实他的父母都系老实本分的农民。他目前无业,是文玩市场上的知名掮客,主要从事盗挖古墓的勾当,而且系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家伙。”
叶冬又接着问:“你们给过我父亲报酬吗?”
“当然,但系老叶先生拒绝了。钱目前还在我的手里,如果你比较在意这个,我现在就可以交给你。”
叶冬摆手,难以置信地又问:“真的没有给过吗?”
“没有。”
叶冬陷入沉思。
烈山心血来潮也问了一句:“老叶先生失踪以后,你们有没有去圆城寺的地宫查找过?”
脚趾一拍大腿,说道:“嗨呀,这正系事情的根结所在!当我们意识到老叶先生和任桓相继失踪后,我们立刻派人去了临潭,可看守地道和密室的人早不见了。我们自己进去后发现,在青石大门一侧,被凿开了一条盗洞,直通石门之后,但系已经被上方塌方的土石给掩埋住了。”
事情讲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根本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出前因后果。这一定是任桓派人挖出的盗洞,以希望越过石门这道障碍。可是不想出了意外,导致盗洞被掩埋了。如果有人进入其中,必然会被封死在里面。叶冬已经被吓得面色如土,嘴唇颤抖地难以开口。
老刘喃喃道:“流沙大墓。”
脚趾点了点头,“嗨呀,就系流沙墓,这系比较常见的一种防盗手段。任桓这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系以我们对老叶先生专业方面的认知来判断,都觉得老叶先生不一定会被困在里面。但系,万事都不一定。所以嘛,我们希望能够和你们联手,尽快找到地图所隐含的秘密,寻找到秘钥,打开地宫的大门!”
脚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盯住叶冬。叶冬没搭理他,他在计算时间,他和老刘的初次见面是在父亲失踪后的第十三天,这个时间也是脚趾等人发现父亲失踪的时间,之后派人去圆城寺地宫查找,已经发现了被掩埋的盗洞。而到今天为止,父亲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十七天。如果父亲真被困在地宫之中,至少已经过了二十四天,即便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以生还。叶冬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老刘连忙扶住他,开解道:“叶冬,你不要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按照你的算法,那时间早就耗光了。你得往灵活的方面去想。第一,我了解老叶,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不会因为任桓的怂恿,就贪功冒进,何况下墓这种事,要真有这么容易,打个洞就能越过障碍,还要专家干什么!所以,我判断老叶不会这么傻的。第二,因为流沙墓的特点,不会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机会,能够走上两次。所以盗洞到底挖掘到什么进度,这也是一个疑问。也许被填死的只是一条刚刚挖到一半的盗洞,也未可知。退一万步说,就算任桓的运气好,已经挖到石门的另一侧。他们也会出于小心谨慎的考虑,带上大量的给养和装备进去,即便暂时被困,一定也能坚守一段时间。第三,老叶和任桓虽然在五月二日就失踪了,但是他们没有直接赶往甘南临潭,而是把车辆遗弃在太原。这说明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一定就是甘南临潭。否则的话,他们从北京直接坐火车消失不是更容易吗!而且,你在六月三日还收到过密码信。如果老叶已经遇险,这封信又从何而来!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任桓在一个星期前,出现在T177次列车上,这条线路很说明问题。从包头到乌鲁木齐,不经过兰州,从中卫就折而向西,直奔武威。从时间和方位上来看,无法和甘南藏族自治州的临潭县联系起来。所以,我判断圆城寺地宫中的盗洞和老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出于稳妥的考虑,我必须要搞清楚任桓是在哪个路段行的凶,这有助于我们的分析。”
脚趾接过话说:“刘生,你还忘了一个第五,我们和老叶先生一同工作过,我们相信他的经验和学识,他不会蠢笨到听命任桓的安排,陪着他去送死。既然我们都知道流沙墓的手段,老叶先生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叶冬知道他们的话里都掺了水分,老刘是好心,脚趾是希望叶冬能够放下包袱,安于眼前。但是叶冬的心中还有另一种不安和不解,自己人微言轻,顶不了大事,脚趾妄图依靠自己打开圆城寺地宫,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还包藏着祸心。脚趾肯定没有信守承诺,他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尽。可是疑问出在哪里呢?叶冬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经意间回头望向何烈山,便发现烈山已经一手托腮,昏昏欲睡。烈山的状态让他顿时茅塞顿开,对呀,我怎么又陷入到别人的说辞之中。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过眼的云烟,是假象!根叔之死,父亲的失踪,显然都是他们在为解开秘密清理障碍,他们似乎认准了自己才是那个最终开启圆城寺地宫大门的真命天子!这也许是因为他年轻,好糊弄,比较傻,而且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无助的环境中,只能依赖他们,顺着他们,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时候,把秘密交给他们。叶冬又联想到T177次列车上的谋杀,联想到洛阳金村那封怪异的密码信,还有那些记满奇怪数字的笔记本,他突然间意识到,也许圆城寺的秘密只是整个谜团中的一个小小的涟漪。他感受到了推力,恨不得让他殒身不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反作用力,似乎在拉着他不住地后退。叶冬的头脑中越来越清晰起来。他几乎笑出声来,原来在他的身边已经开始了一场暗战,不单是脚趾这些人,一定还有另外一伙人的存在,他们同样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们是敌是友难以判断,但是这股神秘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他的周围,而这股力量才是父亲失踪的真实原因。想到此,叶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刻,他知道不论他怎么选择,面对的都将是无尽的凶险。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何苦还要婆婆妈妈地藏头露尾?想到此,他突然发现,他真得快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