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带着金印,坐着包刕的车离开了酒店,把所有的麻烦事都留给了陈悔等人。包刕则把他们送到了银河国际广场,告诉他们直上四层就是,只须说是梁小姐订的包间即可。
四个人按照包刕的指示,依言直上四楼,却原来是海底捞火锅。
老刘知道叶冬最好这口,又加上之前的那一场误会,更加如漆似胶地黏在他的身旁,调侃道:“小兮真厉害,连你爱吃火锅都这么门清儿!我都怀疑,她还有什么事不知道。叶冬,你一定要当心,英雄难过美人关!”
四个人一路闲聊,被服务员引至包厢。
包厢中早坐了好几位,王磐居首,上垂手是黎种民,下垂手是涂珊珊,却不见梁若兮的身影。叶冬连忙打招呼,三位老人也不寒暄,只吩咐他们随便就坐,不用拘礼。
过了许久,若兮才赶来,一进门,便吩咐上菜。顷刻间,火锅、牛羊肉、各种涮品招呼了一大桌子,同时,服务员搬来了半箱金陵啤酒。若兮亲自把盏,先给涂珊珊、王磐、黎种民斟满酒,然后才依次给老刘等人倒酒。最后,她坐到叶冬身旁,一边倒酒,一边仔细地打量他。
只见叶冬黑着脸,两颊高高坟起,一副灰溜溜的样子,神色颇为古怪。
若兮突然放下酒瓶,调戏一般,抬起叶冬的下巴,左右端详了半天,才问:“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肿了?是打架了吗?”
叶冬连忙推开她的手,半低着头回答:“没有,没有,我有点上火,牙疼!”
若兮不是那么好骗的,又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几眼,肯定地说:“你肯定不是牙疼!你的脸全肿了,还有指印。说吧,是谁打的?”
叶冬支吾不语。老刘见这关是过不去了,干脆坦白自首,说:“咳咳,这个~~~,小兮啊,是我打的。”
若兮看了老刘一眼,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打的!你打他干什么呀?”
老刘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得现编现卖地砸挂:“哎~~~,他痛苦啊,自艾自怨,折磨自残,还不把自己当人看,我才打了他。我就是要打醒他!”
老刘本以为梁若兮准会为叶冬出头,谁承想,她不怒反笑,举着杯子说:“打得好,他早欠揍,咱们干一杯,向你致敬!”
老刘惶恐备至,对若兮的话将信将疑,无奈之下,只得和她轻轻碰杯,但是酒却没敢喝,讪讪地把杯子放了下来。
王磐脸色阴沉,天生的这张笑脸也冷若冰霜,开口道:“叶冬,我知道金印肯定已经到了南京,按道理来说,你应该把它交还给国家。”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话锋一转,“哎!我只嘱咐你们一点,保护好金印,等把何烈山救出来,要尽快完璧归赵。”
叶冬本想隐瞒此事,不愿被王磐发觉。谁知人家开口便揭穿了这一点,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他如此推心置腹,心中也暗生感激,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磐又说:“隋老的家已经被封了,我会让人把屋里的东西看管好,你们不用担心南京的事。放心去靖远吧!我会让王寿丘在兰州接应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对他讲。叶冬,你应该认识他吧!”
叶冬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王寿丘腼腆的笑容,还有那两个大大的酒窝,随即他点了点头。
老刘插言:“王寿丘是贵公子吧?”
王磐不置可否,接着说:“关应龙此人生性豪爽,爱憎分明,又上过战场,可以说是一方豪杰,你们应该以礼相待,不可造次。见了他,请帮我问好!”
王磐说完这番话,便默不作声。
老刘中午没有吃饭,早饿得心慌,只巴望着王磐尽快结束这番训教,见他终于不再出声,便掂起筷子就要夹肉入锅。不想,黎种民却你方唱罢我登场,老刘只好低头静听。
黎种民显得苍老了许多,似乎这一夜之间,他的脸上又增添了不少的皱纹,他那股子游戏风尘的玩世不恭也一扫而光,眼睛里更显得污浊失神。就见他颤抖着手,将一个信封摆在众人的面前,未曾开口先叹气,“噯——隋老走了,把我的魂也勾走了,靖远我不想去,去了只会拖你们的后腿。圆城寺我也不会去,这件事淡了,在我这儿过去了。我修书一封,请你们转交给关应龙。哼——,生性豪爽,爱憎分明,还一方豪杰!他算哪门子的豪杰?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我明天一早就回北京了,如果你们还能念我的好,有空就去看看我!”
黎种民颠三倒四的话让众人摸不到头脑,看来他的心已经死了,神智也不甚清醒。
若兮轻声叫了一声师傅,眼圈就红了。
黎种民也老泪纵横,掩面而泣,半晌才说:“丫头,带好了我送你的那副手钏,会保佑你的!”
若兮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叶冬望向王磐,想看看他的神色,黎大爷刚才的话明显和他唱反调,他一定会觉得很没有面子。可是,令叶冬困惑的是,王磐却不动声色,甚至轻拍黎大爷的肩膀,温言安慰。
一时间,包厢内戚戚惨惨切切,好不令人伤感。一桌子人垂首似默哀一般,都不做声。
过了许久,涂珊珊才端起酒杯,特意提高了声音,强颜欢笑道:“都别这么伤感,我本来是想给你们践行的,怎么又提起伤心事了。叶冬,小罗,老刘,来,咱们干一杯,祝你们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几个人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觥筹交错,浅尝辄止,又礼貌地坐下。
涂珊珊放下酒杯,接着说:“好了,践行酒也喝过了,我们几位老同志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乱了,有我们在,你们也放不开,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着,涂珊珊和王磐搀扶起黎种民,便往外面走。
众人也赶紧起身,一直送到电梯口,又看到陈悔,才挥手告别。
火锅已经几次翻花,包厢里弥漫着辣椒、花椒、麻椒、牛油混合出来的浓香,金陵啤酒的瓶子上白霜化雨,淋湿了半边桌子。刚才被老刘偷放进火锅中的牛滑也已几番身世浮沉了,可是悲伤的情绪却没有随着老人们的离开而散去,反而更加凝重。
老刘笑道:“好了,好了!开吃,开喝,吃饱了好上路,我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咱们这样。嗯,叶冬啊,你提第一杯酒,咱们呢,就敬敬隋老,然后把悲伤放到一边,谁也不许再哭丧着脸了。”
叶冬等人依言起身,端起酒杯,向空中一拜,将酒泼洒在地上。然后,众人才强颜欢笑,推杯换盏。
半个小时候后,包刕回来了,对若兮低声耳语几句。众人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若兮说:“那个胡维明找到了,正和黄毛在一起,咱们要不要去会会他?!”
老刘一听,便站起身,怪笑着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来而不往非礼也,哥几个,咱们走一趟吧!”
全安跃跃欲试,霍然站起;包刕也蠢蠢欲动,只要若兮点头,他肯定会义无反顾。
只有叶冬,反倒显得出奇地冷静,他一把按住老刘,心平气和地说:“别莽撞,咱们没时间和他们斗气,还是先到屈吴山为好,何必节外生枝?”
若兮笑道:“我看也是这样,咱们不用上赶着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凑过来的。倒是屈吴山之行,需要好好计划周全。”
叶冬等人点头赞同,请若兮指点迷津。
若兮也不推辞,正色说道:“泰哥、阿霍一伙似敌似友,身份不明;他们是否和关应龙一路,也是我们的猜测,目前还无法下定论。何烈山又在他们的手中,更令我们投鼠忌器。所以,要是我们这一路人马全扑了上去,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我的意思是分兵,咱们兵分几路,协同并进,这样才可以防微杜渐、大功告成。”
老刘不解地问:“你说的不错!可是怎么个分法啊?”
众人也同老刘一样的疑虑,都望向若兮,看着她如何运筹帷幄。
若兮淡淡一笑,轻声说:“咱们必须要虚虚实实,明争暗斗,作好两手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依我之见,我和包刕算是一路,先行一步,我们俩带着金印潜伏进屈吴山区,在暗地里给你们打配合;王寿丘等人就留在白银市区,他们肯定有官方的身份,正好作为强援在外;叶冬、老刘,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直接去联系泰哥,大摇大摆地正面接触。咱们这三路人马互为依托,相互呼应,这个仗必胜无疑。”
众人都觉得若兮说的有理,只有罗烈心中不甘,所有的人都有分派,就连刚到的全安都被委以重任,反倒是自己,却没有被梁小姐提及。于是,他不解地问:“梁小姐,我呢?我算是哪一路的?”
若兮神色凝重地对罗烈说:“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南京,就跟着王叔叔,查清隋老的死因;顺便盯死胡维明等人。我认为,胡维明这些人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并不一定就是金衡木的人,很可能是雇佣军。他们周旋于几股势力之间,其用心歹毒、刁钻,一定还有更大的企图。罗老师,请相信我,咱们早晚会在屈吴山相聚的!”
罗烈只好点头答应。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