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种民摇唇鼓舌,拼命地叫好:“好!这个徒弟我收定了,隋老,您可别和我争啊!”
隋老微笑不语,眼中满是释怀的目光。
王磐点了点头,也赞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后生可畏啊!隋老,小罗的分析虽然稍显荒诞,但却有可取之处。您是当代大儒,又和李先生是好友,华老也是业内专家,您这次去北京,难道没有听听他们的建议?”
王磐又将话题扯到了华青阳的身上,众人谁也搞不清楚,这个华青阳到底为何方神圣,害得王磐像个包打听一样穷追不舍。
隋老略一沉吟,刚要开口。
黎种民笑道:“王老兄,你怎么老打岔呀,远的别说,我就问问你,你到底帮不帮叶冬?”
王磐略有不悦,只好点头说:“叶冬,这件事我帮定你们了!我左右无事,也不着急回北京,干脆陪着你们去圆城寺看看。”
叶冬心中高兴,连声道谢。
就在这个时候,雅室的房门被敲响,随着老刘的一声请进,陈悔疾步走了进来,直接走到涂珊珊的身旁,把电话递到她的手中,并且轻声地嘀咕了几句,但是在坐的众人都听得分明,好像说是梁小姐的电话。
叶冬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忙把头低下。
涂珊珊并没有起身离座,直接拿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如银铃般的清脆声音,但是听不清楚内容,众人只见涂珊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无奈地摇头,最后说了一句,“我在谭家菜,正和隋老、你王叔叔、黎叔叔,还有叶冬他们在一起。”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席间的众人都不好意思询问,只有老刘大大咧咧的,一副认真关切的表情,问道:“涂总!是若兮的电话吧,她是不是在美国也待得不踏实?还惦记着我们的事业?您回头告诉她,就说这里有我们顶着呢,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她之前答应的,送我一辆悍马的事可别忘了。”
叶冬暗骂他真不要脸,这明显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正不知道涂阿姨该如何作答,就听涂珊珊冷笑一声,答道:“她答应你的事你就该去找她,她虽然是个小女子,也该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你不必对我啰嗦。”说着便端起玻璃杯,优雅地喝了一口果汁。
隋老忙笑着打岔,也替老刘这个不争气的徒弟遮遮脸,说:“咱们光顾着谈事情了,菜只上了一半,小五,快,吩咐服务员上菜,今天我要倚老卖老,一醉方休。”
隋老发了话,包厢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特别是老刘和隋五,咋咋呼呼地,一个劲儿地煽风点火。
黎种民已然喝了不少,微醺,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死鱼般的眼睛中也焕发出光彩。
王磐借机,和涂珊珊低声私聊,“阿娇,你有空去我家里坐坐,多少年不见了,我们好好叙叙。”
涂珊珊笑着说:“快别叫阿娇了,我都几十岁的人了,快成老太婆了,对了,我现在叫涂珊珊,是出国后改的名,这是我的名片。”说着,她从手包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王磐。
罗烈也在和叶冬窃窃私语,罗烈说:“你在想什么,怎么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叶冬回答:“在想烈山,也在想大家说的话。老实说,我的脑子全乱了!”
老刘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疼得他浑身一颤。老刘这才想起叶冬的肩上有伤,忙拿开手,笑着说:“想什么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半盏难入口,三杯不堪忧,五六七八碗,便作神仙游。樽前复执手,醉似醒多愁,千呼万唤皆不应,卧如堂前狗。叶冬,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如此悲悲切切!”
罗烈噗嗤一笑,想不到他也会说两句打油诗,声韵、平仄一概不论,对仗更是无从谈起,立意之粗鄙,可见其人品。
罗烈这人生性豁达,并不计较,反而也劝叶冬,尽量释怀,暂且把烦恼放在一旁。叶冬碍于情面,只好强颜欢笑,频频举杯,向在座的每一位长辈敬酒。一轮下来,才和老刘捉对厮杀,对饮不辍。罗烈乐得置身事外,只袖手观战,并不插言。
时间还早,隋老的兴致不减,也殷勤劝让。在座的几位长者都打定了帮叶冬到底的主意,肯定会在南京安营扎寨,所以众人都坐得安稳,一副优哉游哉的从容之态。
当服务员开始上谭家菜里的名菜黄焖鱼翅的时候,老刘带头发出了欢呼。
南瓜盅里的鱼翅汤汁金黄,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文火炖制,吕宋黄翅中的胶原蛋白全部融入汤汁中,使汁水看起来很粘稠,而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服务员小姑娘们一个接一个,不停地传菜,直到最后一盅上完,竟然在这几个服务员的身后,负手走进来一位衣裙素白、气质脱俗、宛若天仙一样的姑娘。
这姑娘长发飘飘,薄施脂粉,俏立门内不语。除了涂珊珊胸有成竹之外,迎门而坐的几位老者都不认识,不由得同时一愣。
叶冬背对房门,顿感气氛不对,他刚要回头。便听到身旁的老刘啊的一声惊呼,接着就看见他蹿了起来,像火燎了屁股一样。就听老刘惊呼道:“神啊!你不是在美国呢吗?你是坐UFO赶过来的吧?还是时空穿梭!”
叶冬和罗烈回头一看,叶冬的头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全呆住了,原来竟是梁若兮!
涂珊珊这才朝若兮招手,嘴里说:“你这个孩子真不懂事,这么毛毛糙糙地闯进来,也不和各位叔叔、大爷打招呼,成什么体统,你还是个姑娘吗?像个野小子似的!”
梁若兮一下就跳到涂珊珊的身边,看得出来,她们母女二人的感情非常好。
若兮撒娇般地说:“妈~~~”声音带着拐弯儿,让人狠不下心来,“我刚坐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又从上海赶到南京,您就不心疼我,上来就教训我,我可是连饭都没有吃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向叶冬,这话分明是一半说给涂珊珊听的,一半是说给叶冬听的。
罗烈识趣地让到一边,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
若兮并不急于坐下,在母亲的引荐下,给隋老、黎种民、王磐一一见礼。然后,她才安稳地坐在叶冬和涂珊珊之间。
涂珊珊把面前的炖盅推到她的面前,心疼地说:“吃吧!趁热!”
若兮也不客气,低头小口小口地咀嚼,同时,脚下故意地狠狠地踩了叶冬一脚,算是和叶冬打了招呼。
隋老连忙吩咐隋五,再要一份鱼翅。
涂珊珊忙摆了摆手,婉言谢绝,“我不吃鱼翅,我信佛!”
隋老一愣,也笑了,说:“我也不吃,我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这份也给小兮吃吧。”说着,命老刘给梁若兮端了过去。
若兮也不谦让,来者不拒,看来她真是饿坏了。
涂珊珊提醒道:“小兮,在座的还有几位客人呢,你怎么不打招呼?”
若兮头都不抬,嘟囔着:“都认识!爱耍酷的刘胖子、常掉书袋子的罗老师、贪财忘义的隋五、还有这个呆头呆脑的叶冬,我们早打过交道,是吧?叶冬。”说着,她趁众人不备,又狠踩了叶冬一脚。
在座的几位老者都是久经沧桑、城府极深之人,梁若兮这种小儿女心思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法眼,一望便知,这个小姑娘天性活波、聪颖异常,嘴里虽然不饶人,但是心里对这几个人的印象着实不错,特别是对叶冬,似乎情有独钟。
隋老和王磐拘于身份,不便说话。倒是黎种民难得喜笑颜开,看来梁若兮正对他的胃口,黎种民嘻嘻哈哈地说,声音如同一面破锣筛响,“丫头,你的嘴好厉害,我看你就是一个鬼难缠,谁要是被你缠住,想逃都入地无门。哈哈哈!”
若兮也笑着对黎种民说:“黎叔叔,初次见面您一点见面礼都没有,却送了我一个鬼难缠的外号,这可不行。”
涂珊珊喝止住她胡言乱语。
黎种民却无所谓地笑道:“阿娇,你别说她,我喜欢这丫头,正对我这个老叫花子的胃口。礼物嘛,我有,你要是叫我一声师傅,我就送给你!”说着,他把藏在背后的黑色革包抄在手里,伸手从里面掏东西。
黎种民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都瞪着眼睛望去,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好东西送人。
若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放下汤匙,说:“是要给压岁钱吗,还没有到新年呢,我可不收!”
黎种民嘿嘿地笑着,手腕一翻,从黑色的革包中掏出一物,托于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