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以后,狂风依旧不减,黄沙漫天,随手虚空一抓,满手都是沙土。能见度也降到最低,两米之内依稀可辨,两米之外,就是迷幻的陌生世界。
这听起来很可怕,其实和人类的生存现状没什么区别,人类困守在地球这座孤岛上,在浩瀚的宇宙空间之中,又被三条范艾伦辐射带环绕其中,人类根本出不去。登月也好,登火星也好,还是要登上太阳,这些都是痴人说梦。向着地球内部发掘才是唯一可行的探索方向,可是这往往不被大众所接受。因为人们都希望自己的理想是远大的,是光明的,是炫目的。而璀璨的星空,浩瀚的银河,那里完全符合人类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所以,人类宁愿相信一个童话,也不肯脚踏实地地重新审视自己生存的这片空间。
人类是可笑的,同时,也是可悲的,因为人类的血脉衣钵虽然延续了下来,但是思想却无法传承,甚至在倒退。我们现在还能看到《三坟》、《五典》、《八索》、《九坵》吗?还能看到弇兹氏、雷泽氏创立的天表——《河图》、《洛书》吗?还能看到黄帝得到的白图兰页硃文的《绿错图》吗?《归葬》、《连山》何在?《黄帝外经》到哪里去寻?我们整个人类顶礼膜拜的那几尊大神,都是数千年前的先祖,为什么在科技水平如此发达的今天,再也不能涌现出一位老子、一位孔子、一位佛陀、一位弥赛亚、一位默罕默德呢~~~人类啊,你到底是在进化,还是在退化呢?
无可辩驳的是——人类失去的东西,总比得到的要多,方方面面都是如此,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而且这种遗憾正有可能成为人类最终的余恨,因为我们缺失的那一部分,恰是人类最需要的、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思想财富,我们必将为我们的过失受到惩罚。
叶冬的思想跳跃不停,恍惚于半梦半醒之间。老刘手机报时的声音响起,“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网上你的温柔我就犯了错~~~”
何烈山、叶冬、罗烈三个人同时惊醒,并不是老刘的闹钟声音太响,是歌词把大家给腻歪醒了。
老刘笑着说:“警惕性还挺高!咱们该行动了!”
几个人起身,叶冬揶揄道:“木木哒,你也是聊友,看不出来呀!”
“见笑了,主要是为了学习使用电脑。”老刘厚颜无耻地回答。
“骗了不少人的感情了吧?你有这个天赋,网名叫什么?”叶冬接着问。
老刘低声回答:“‘我已成仙有事求签!’别告诉别人啊。你要是表现好,我传给你几个风姿绰绝的姐姐,保证你也会爱上这项事业的。”
叶冬觉得一阵恶心,几欲作呕,作了一个要吐的表情。
四个人不再闲聊,把屋子简单地打扫了一遍,又把姑娘的尸体抬到外面遗址的残垣断壁处,然后背起背包出发。
老刘拎着锁头,刚要锁门,叶冬劈手夺了过来,挂在门上,抬腿一脚,又把门踹开,解释说:“不开门沙尘就进不去,我们的痕迹就掩盖不住。”
老刘点头哈腰,一连声地恭维:“您鸡贼,我们实诚,没这个心眼。”
叶冬也不搭理他,四个人紧跟在一起,再次向万佛峡出发。
众人都很警觉,老刘拎着刀,其他三个人拿着棍子。枪被留在屋子里,那东西招事,再说只能放一枪,之后还要重新装填火药,压紧铅弹,真动起手来,根本没有机会放第二枪,枪要是打不响,还不如烧火棍。何况老刘没用过这样的枪,火药装多少也是一个问题,装少了,杀伤力不够;装多了,又怕炸膛。所以仔细盘算了盘算,还是弃之不用为好。什么都不如他的******贴心。
何烈山和叶冬他们虽然都拿着棒球棒,但是区别却很大,烈山进行了改进,把棍尾的细头,削成了一个枪尖,尖锐无比,这是专门用来对付猞猁的。因为棒球棒打架虽然很趁手,但是对付动作迅捷的猛兽,显然就有点笨拙了,挥棒击打和挺枪刺杀,挥动半径差别很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别小瞧这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这也许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叶冬也进行了改装,他从床下翻出了一段铁丝,铁丝上带着铁蒺藜,叶冬把它们绑在球棒的粗头,恰好变成了一只狼牙棒。这种不讲道理的武器在古代一般都是蛮族、匈奴人才用的,杀伤力惊人,对手只要被棒子扫到,顷刻间皮开肉绽,此外,这样的声势,能先吓对手一个胆寒。
罗烈也想改进自己的武器,被老刘制止了,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罗老师,用不着你,真轮到你动手了,我们哥仨肯定也歇菜了,到那时,你干脆就跳崖,死个清白。”
罗烈气得直翻白眼,老刘这才乐颠颠地躲到一边。
四个人顶着风,艰难地前进,同时还要留心周围的动静,行进速度自然很慢。一两里地的路程,走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崖边。
几个人伏身趴在地上,老刘目视荒野,其余三个人观察榆林窟里的情况。
榆林窟大门处灯光昏黄,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有一圈黄色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
叶冬正要说话,突然,老刘用脚踹了他和烈山几下。两个人立刻会意,轻轻地转过身,面向荒原,依旧趴在地上。
老刘趴到叶冬的身边耳语,“那边有动静,是人,有说话声。”
接着,老刘又轻声转告烈山,两个人顺着他的手指,向那边望去。几十米外,漆黑一团,并无发现,但是几个人都感觉到了,确有人类的踪迹,似乎有人在风中呢喃,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在压低声音交谈。因为对方站在上风处,声音虽然飘渺,听不清楚,但依稀可辨,那些人停止不动,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叶冬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若想趁机脱身已是不易,唯一的上策就是藏起来。靠近崖壁的边缘,有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宽下窄,呈倒梯字形,在它的前面就是悬崖,但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如果胆量足够大,几个人完全可以藏在那里。而且他们穿着土黄色的迷彩服,又在野地里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沙浴,四个土人完全和周围混为一体,形成了最好的伪装。
于是,叶冬打手势告诉大家他的决定,几个人悄悄地藏到了巨石后面的凹槽处,身边不到二十公分,就是落差五十余米的悬崖峭壁。
果然如叶冬所料,那群人朝崖壁摸索过来,他们显然也害怕惊动了榆林窟里的工作人员,蹑手蹑脚地慢慢靠了过来。叶冬和烈山靠在巨石的两侧,动也不敢动一下,凭着直觉观察。
对方一共是六、七个人,无法分辨男女,都身材不高,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八十公分,个子最高的那个人也就将将和烈山一般高。背着包,看不出是否带着武器。这几个人向巨石靠近,也像刚才叶冬他们的样子,形成圆形防御圈,两个人面向着荒漠,其余众人爬上了巨石。幸亏狂风咆哮,飞沙走石,不然,他们早就听到了叶冬他们的呼吸声;也幸亏是如此黑沉的夜,否则,稍加留心,就会发现巨石的下面还藏着四个人。
但是,叶冬他们的霉运似乎已经熬到了头,此刻苦尽甘来。几个人屏气凝神,侧耳细听头上的动静。
就听到上面的人窃窃私语,虽然说的是普通话,但是语气生硬,怪腔怪调。其中一个人说:“咱们找了杂么久,还木有找到,会不会被猞猁叼走了?”
另一个人说:“木有接着找,沟子大的一块地,不信找不到。沙尘杂么大,窟子里的人发现不了,咱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她。”
先前的人又说:“那几只猞猁咋办?老缠着咱们,麻达得很?”
一人说:“喧慌个啥,老子再见到那几只猞猁,捅死个球。倒是那伙人老给咱们捣乱,比增的很,找机会,一头囊上,打锤子。”
几个人又争论了几句,便回到戈壁荒漠上去了。
等这伙人走远,叶冬他们才爬了出来。
叶冬问:“你们谁听明白了刚才的话,给翻译翻译?”
罗烈摇头。
老刘说:“还是我来吧,你们毕竟年轻,我给你们翻译翻译。刚才那伙人肯定是新疆人,其中必有汉族,要不维族人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说维语,没必要这么饶舌。他们在找人,估计就是死在咱们那里的那个维族姑娘,他们猜到那个姑娘可能受到了猞猁的攻击,而且那三只猞猁和他们缠在一起,让他们很烦。”
叶冬打断老刘的话,“这个我也听明白了,主要是最后那段话,听不懂,什么比增,还打锤子,什么意思?”
老刘嘿嘿低声笑道:“就是说有一伙很牛逼的人老找他们麻烦,这帮家伙要找机会和那伙人干一仗。打锤子就是打架的意思。”
罗烈感叹道:“怪不得要推广普通话呢。这些方言和外语没什么区别。”
老刘笑着说:“看不出,罗老师还学会幽默了,这看来得拜叶冬给所赐。”
叶冬侧头对烈山说:“看来他们描述的这伙人不是说咱们,想不到,这片看似荒凉的戈壁上,竟然藏了好几伙人,咱们更得小心点。”
烈山点头,轻声说:“崖上不安全,猞猁、这伙新疆人、神秘的团队,都藏在这不足三公里长的范围内,如果咱们再给他们添乱,就会炸了窝,咱们还是早点下到峡谷中去吧,趁现在能见度这么低,谁也无法进行远距离监控,此时下去,没准真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叶冬点头,轻拍老刘和罗烈的肩膀,示意他们紧紧跟随,起身朝榆林窟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