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如同蝗虫一般过境,奸噩淫掳掠,无恶不作。
待得早上有商队经过这个村子时,才看到这一悲惨的光景。急忙上报给行政长官,这才有武噩装力量过来,走个过场。
整个村子幸存者寥寥,他们大多躲在隐蔽的地窖亦或是阁楼。当然,如此这般被动地等死,将选择权交给土匪可不是明智的行为,这无异于引颈受戮,但是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好——这句話或许可以再直接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他们将来的人生或许都将被用来怀疑之前的人生,如果他们还有一点痛感的话。
村庄里的剩余的畜生们倒是活得仍旧自在,毕竟畜生们可是分不清楚天灾人祸的。
这次土匪作恶,的确是干了一票大的,就连行政官老爷都不得不亲自过来安抚民心,巡视一番:
“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断定,是那帮自称‘永恒天国’的土匪们干的,这帮该死的异教徒当真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替死难者们报仇雪恨!”
“大人明鉴!”
“我们有希望了!”
“一定要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将这些坏人们赶尽杀绝!”
......
“令人失望。”普朗克见到此情此景,摇头冷笑。
在躲进果园之后,他们并没有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而是在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后,就躲在那里,直到天亮。
大半夜赶路,是极其不明智的行为,更何况他们本身还有着伤病人员需要查看伤情,马匹更是丢弃了。与其四处乱撞,撞进那莫须有的蛛网,不如等那群土匪离开,待到天亮,再另做打算。普朗克身上的手枪已经足够自卫了。
于是,他们在果园里一直潜伏到天亮,直到天亮,才选择回到村子附近。
西岚身上的箭伤已经初步处理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看来他们的计划又得推迟了。
本来普朗克周游各地,这些老爷们的嘴脸他早已身经百战——见得多了,但是等到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开始觉得愤怒。
“这些人难道已经不会愤怒了吗?”
“不都是这样么?底层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莉露卡站在旁边,面无表情。
“这些官老噩爷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又能怎么样?”莉露卡补充道。
“官老噩爷?”普朗克嗤笑。
“就连活着也要他们批准么?他们又能管来多少事务?”
“嗯?”莉露卡侧头,似是不解。
“这次死了一村子人,被屠了村,然后官老噩爷跳了出来,说会追查到底,将坏人绳之以法,给大众一个交代,那下次呢?人都死了,要交代有什么用?”
“从来人治,就是我们遇到的问题。‘坏人’这个词可以总结一切事故。世风日下了,礼崩乐坏了,九牛却只能看到一毛,看豹子却只看到它身上的一块斑点,而环境本身、结构本身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仿佛我们不敢、不能也许也不配思考得更全面,更深入,更彻底,我们信人治清浅掠过,蜻蜓点水。”
“然后继续等老爷。”普朗克转头看着莉露卡。
“我听得不是很懂。”
“这么说吧,这种坏事是一定还会发生的,只是迟早的事情。那如果下次这些老爷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怎么办?如果下次是老爷犯事,你怎么办?我们该等谁?等更大的老爷吗?”
普朗克盯着莉露卡的眼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们都是生而为人,为什么你要心甘情愿被管?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这种事情,只有蠢货才会去做。”
莉露卡直盯着普朗克的眼睛,眼神开始变得笃定:
“我懂了。”
闻言,普朗克不由得笑了起来,旋即转身往回走。
“走吧,还得带些吃的给你哥呢,估计他该等急了。”
闻言,莉露卡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只留下越来越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