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付迟的笔记已经是几天后了,主要的内容是电子版的形式发到我邮箱中的。我大意看了眼,基本上都是手中有的资料。
简讯以表感谢后我向外走去。
作为代课老师,没有教学成绩摆在明面上,在联校理应是教最差的班的。——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说了。
联校中最差的班在市里也算是群成绩优越的班级,这便是大家挤破脑袋也想入学或入职的原因。
不听话的孩子被种树。——听起来跟校园异闻似的,也有点美国恐怖故事的意味——不过确切的应该是暗指末位淘汰制的严苛规则吧,连同着老师也是如此。
我推开班级门时,里面有个别学生抬头瞥了眼,又迅速回归到演算纸上。对于他们我也算是理解,学校每三个月会重组一次班级,完全的凭成绩论英雄,我带班是最末的,还有两周的重组考试,如果他们可以提升分数的话就有机会跳出这个班。
想想就好像要迎来光明的未来了呢。
如果连续两次在倒数十名内的话,校监的车上就会跳下几个武装大汉,然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前辈们说,那样的学生要接受更艰苦的学习环境才能成才。
我放下书,坐在讲台。在这最差的班里,我只要例行每周的课程跟进即可,没有人会向我咨询问题,也没有人关心周身同学。
说什么因材施教,在这里完全是没必要的。
【18点,A区会议M室。】手边的教学电脑“滴”地跳出总务室发来的讯息。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在静寂得只有笔划于纸上声音的教室里尤为突兀,我没有抬头都能感受到讲台下投来的幽怨视线。
整天游走于各个老师间复杂的人际关系,记忆储备也越来越弱了,电脑不用的状况下未设置静音的低级错误也能出现,我低着头,手掌蒙在脸上。
真是个智障。我默声咒骂。
教室中纸笔的声音渐次变小,我侧身瞟了眼时间,这些人做题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还有六分钟会下课,我点了两本书装进随身携带的纸袋中,掐着表计算到M室的时间。
这是第一次去A区,传说只有正式老师等级以上,以及预备调正人员才能进入。一想到这样的要求我就不免有些激动,一瞬间都忘记自己二外考试没过的事实了。
我走在路上,似乎觉得前途似景了呢。
今日原本天气就不大好,阴沉着使得没到六点天空就变得浓郁的黑。联校占地面积是正常高校的几倍,校内也有成片的树林,说是有助于碳循环自主构建生态系统。
“这树应该也有些年岁了。”我步伐慢了一瞬,侧身扫了眼栅栏内的树林。学校通过栅栏为界限,里面的树林是不允许任何老师及学生进入的——其实即便校规未提及,学生们也没有这闲空在树林里晃荡。
“嘎—哗啦—”树林的顶端连接着浓墨的天,仿佛与之融为一体,远处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乌鸦被惊起,连同着树叶不安分地叫嚣着,风呜呜地和着,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度。
“晦气了。”我紧了紧手袋。“我这还没到A区呢,乌鸦就来给我表态了。”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加快。
脑袋像是吃多了感冒药一般发懵,眼睛也被风吹得有些干涩,唯一清晰的便是耳边张狂的风吼。
“呐。”
我猛地站定。
因为等级的设定,去A区的道路上原本人就少,我的右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表借着抖动勉强能看到时间。
五点五十左右。
周边也已经空无一人,刚才左耳侧清晰的呼气声也随着秒针的走动卷入树林的沙沙声中。
是错觉没错吧。
我定了定心,勉强缓解头皮炸麻的不适感。“时间要来不及了呢。”我自言自语,仿佛在给自己要开始加速做个合理的借口。
一定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听。我单手上推镜框,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发疼。
树林在身后张牙舞爪地挥动枝干,连同着成片的乌鸦被圈在破败的栅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