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豪气的将剩下的几个吉祥鱼全部打包,卖吉祥鱼的邋遢少年轻轻道了一声谢就钻入人群之中。
牛耳望着少年的背影轻轻的“咦”了一声。
阳光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账:“一个给墨香,一个给墨香的好姊妹莲儿,一个给吹牛大叔王焰```````”
“小匣子,敢不敢继续东去?“
“嗯?”
“这紫霞城这么大,找他们三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咱们干脆出兹夹城在东面必经之路守株待兔。”
阳光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了两圈说道:“先生,说不定他们三个人昨天就没在这兹夹城歇息,早就往东面不知道走多远了。”
牛耳痛心的叹了口气怒其不争的说道:“就这胆量还想打公主贴身丫鬟的主意?依我看公主对墨香那丫头真是好的不像话,早就言明日后若是不愿意跟着自己陪嫁,定要给墨香找个英勇不凡的武官,最次也要是个六品彪补千总。想想那时候有人想要争上一争,只怕那位千总横刀立马、威风凛凛的瞪上一眼,那胆小鬼的魂魄都要丢到爪哇国去了,乖乖的看着墨香被八抬大轿接走呢。”
被击中死穴的阳光果然上钩,背起箱子气呼呼的往东面走去。
牛耳看着疾走的小匣子自言自语道:“傻小子,到这事上就把那些贪生怕死的念头丢到一边去了,几年后只要那丫头不变心,哪怕朝中哪位将军的公子想要和你争,我都要替你成了这段姻缘,就怕到时候有些人要费尽心思往你这边靠也说不准,真有那一天,一言一行都要被人解读,人生也就无趣的很了。”
弯腰捶了捶自己的膝盖:“这世间的事莫非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吉祥鱼的针线出自金羌天锻的活路,这事我若是告诉王焰会不会助他破了那一剑呢?万般皆是气数却不是定数,老夫这次可要仔细看上一看。”
拍了拍系在腰边的土罐:“第一局我的王道赢了你的霸道,慕容称皇,天下四分霸其一。第二局我冷眼赌你毕生,此子定然早逝。这个有凤仪的女子不过见那少年一面,福泽就受了影响,世间还有比这更歹毒的事情么?天理不容啊!”
眯着眼睛看着前路的牛耳说道:“盛极必衰是对的,但衰极必盛更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白丁老儿既然重现江湖,定是闻到了什么腥味啊,这江湖说不定真要起点风雨呢。”
……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三屉梅菜肉的包子牛儿就着一碗鸡蛋茶自己解决了两屉,完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剩下那一屉包子往梅乾那里推了推,讪讪的说道:
“爹,你吃啊。”
梅乾笑了笑:“饱了?”
牛儿拍了拍滚圆的肚皮,打了个饱嗝:“饱了。”
梅乾这才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香而不腻、甜咸适中确实不错,饶是如此店里也就寥寥几个客人,生意惨淡,老板娘在后厨骂老板的声音穿墙入街。
梅乾突然和这个老板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同是天涯惧内人,相逢定然话语多。
牛儿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的老爹,此情此景他自然熟悉无比,梅乾做父亲威严状的咳嗽了两声,牛儿根本不吃这一套,一咧嘴那一嘴参差不齐的碎牙就露了出来。
那老板娘大概骂累了,渐渐偃旗息鼓,等梅乾半屉包子下肚,老板娘从里屋拿出了一个装好烟草的烟袋放在了老板面前。
这一幕让人大跌眼睛,老板得意洋洋的点燃烟袋,深吸一大口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
一股人生赢家的姿态让人肃然起敬。
那老板“嘿嘿”一笑小声说道:“她骂由她骂,清风拂山岗。她凶由她凶,明月照大江。”
十足的世外高人风范。
梅乾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老哥,佩服佩服。”
剩下那半屉包子被牛儿用油纸包了起来。
“给娘亲尝尝。”
梅乾比自己吃了包子还开心。
一个老儒生从包子摊走过,恰好梅乾抬头,同为陌路人二人微微点头相视一笑。
等头发花白但看步履还称的上矫健的牛耳走远,牛儿问道:
“爹,你认识他?”
“爹认识他,他却不识的爹,很多年前他还是个中年儒生的时候,爹曾在霜门关见过他两面。”
霜门关外形形色色人物都见过,以小江湖自居的牛儿说道:“看起来不像什么大人物啊。“
梅乾突然收起了笑意,严肃的对儿子说道:“牛儿,记住爹的话,世界上有能立在十里华灯之上背负青天的高人,就有混迹云尘普罗众生的普通人,两者可能天壤之别,但身为前者要把人当人,后者要拿自己当人,明白么。”
牛儿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这般模样,有些委屈的抱了抱油纸包,包子依然温热话语却不暖心,让小牛儿有些慌乱。
梅乾摸了摸牛儿的脑袋说道:“有些道理你可能以后才能明白,现在先记在心里就好,走吧,爹带你去找左乙丙。”
牛儿挠挠脑袋:“爹,你知道他们在哪了?”
“跟着刚才那个爷爷就行。”
······
好歹读过几本野鸡兵法,不敢说是大家也自认对迂回包抄种种偷袭把戏了然于胸,武通城大大小小的混战,得手时自夸神机妙算,失败时只能怪对手不按常理出牌,实在有失风范——十五个人打一个实在不用讲什么战术。
夏侯若封一出客栈就开始点评哪里是伏击的好地方,哪里可以迂回包抄,哪里一夫当关最合适,可惜出紫霞城前都没有什么动静,安静的一塌糊涂。
紫霞城东门那里也有人设卡收钱,三人乖乖交了三钱银子顺利出关。
夏侯若封不肖道:“以前在湘桂院的时候就听说剑州恶匪横行,实实在在的不毛之地,如今来到一看也就那么回事啊。”
老张头冷战了两声:“小子,传言是真的,只不过剑州四王联手后才有如今这看似安稳局面,我们一路走的是剑州最安全的茶马古道留下的分支。你要真嫌死的慢,往那些歪叉小路拐上一拐试试。”
夏侯若封“哼”了一声表示不信,转眼嘲讽不停的拔刀、收刀的左乙丙。
“你个傻子,这分明是老张头借梅大叔的口,找个理由来捉弄我们的,梅大叔的牛肉饼是好吃的,你非要说他会功夫。”
左乙丙依然重复这一动作爱答不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闲着也是闲着。”
紫霞城的动荡整个剑州早已知晓,弄得有小茶马之称,贯穿东西剑州的大道人迹罕至,路上有的地方茅草竟有半人多高,蒙州以北、燕州以西素有小江南之称,这剑州东南则有赛江南的美誉。
这里土壤肥沃,上面的居民却不以耕种为生,这里天高云淡,上面的子民更中意断刃残血。往东走了二里地左右,一片白桦林延大道两边恣意生长,远处一马平川不可望见边际。
“我要是打仗,定然在这里埋伏三万精兵。”
“埋伏个屁。”左乙丙用手一指:“人家就没打算遮遮掩掩。”
树林里人影绰绰。
老张头在旁边幸灾乐祸道:“先说好,只要打不死我是不出手。”
左乙丙抽出紫霞淡淡的说道:“也没打算让你出手,还有老张头,这件事过后以后我们想从小路走。”
老张头“哦哦”了两声。
林子里面的伏兵自然没有三万之多,估摸是觉得自己人多势众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十几个人提着刀枪棍棒就走了出来。
昨天酒楼门口欺负卖红绳鱼的四人簇拥着一个白净青年,被左乙丙二人打的鼻青脸肿小头目附在领头青年耳边耳语了一番,转头再看左乙丙三人,眼神中满是戏谑,指着缩在后面的老张头说道:“老头子,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去,等着一会给你的两个孙子收尸。
老张头果然畏惧的又退后老远,嘴里絮絮叨叨:“他们不是我孙子,只是和我恰巧同路而已,我和他们不怎么熟的。”
白净少年斜后方,一个下巴高扬的蒜头鼻青年饶有兴趣的多看了老张头两眼。
陈力打量了这一老二少几眼,要不是王冲平时对自己着实殷勤,鞍前马后的有些苦劳,这种小事自己才懒的管,可一个外乡人既然敢当街打和兹夹府有关系的王冲,哪怕王冲不来抱着自己的裤腿鼻涕一把泪一把,自己也不介意出来杀鸡给猴看。
陈力盘算了一下,倒不至于打死,那个傻大个废了他双腿,剩下那个长的有些过分漂亮的假娘们,毁了他那一对招子就行,陈力自然没有什么龙阳之癖,只是单纯的厌恶男人能长的比小姑娘还水灵。
在紫霞城几乎一手遮天的陈力自然有他横行霸道的本钱,自己娘亲是当今城主的乳母,真真是在紫霞城通天的关系了,那个和自己喝一样母乳长大的兄弟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自己强行霸占紫霞城最大的云山酒楼,老板仗着一位兹夹族的大佬在里面有干股,官司都打到兹夹连义那里去了,结果怎么样,那位大佬被兹夹连义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象征性的赔了老板一些银子自己就成了云山酒楼的大东家,之前的老板被迫连夜全家老小逃离紫霞城,可惜没出剑州就被自己手下第一悍将——使双锤的邓和尚,实打实的坐八望七九戟巅峰境高手孤身猎杀在紫霞城西三十里地,尸骨无人葬,喂饱了剑州的秃鹰和乌鸦。
今天带着手下另一位九戟境高手,自称是金羌小门派的弟子——在自己这边好吃好喝大半年寸功未见的赵向寅。
这也是赵向寅的投名状,要是这老小子再磨磨唧唧出工不出力,也不介意邓和尚的大锤之下多个冤死鬼。
剑州可是个死人的好地方,紫霞城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