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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葩同进一师门

半个月前,我们就接了相国府的定金,说杜老夫人八十大寿,要为宾客中的女眷点戏。在我意识里,相国公杜润生是个老狐狸,朝中各派都想拉拢他,但他却哪派都不沾,却又哪派都沾的样子。

这些话是有次我偷偷从师傅和三师兄对话中得知的。我师傅和师兄在我看来都是奇葩,对人的判断也大多与世俗不一致。比如说,别人都怕捡了我,当我是根草,师傅却当我是个宝。每次我向他告三师兄的状,他都可以先不问理由的叱责三师兄,最狠的一次莫过于把他关在密室里绝食三天;再比如说他明明是个戏子班主,老老实实平淡无极笨拙得连自己都打理不好的糟老头,可是却好像懂好多,武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招招毙命;医术像是无师自通般,居然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将一脚踏进阎罗殿的我给拉了出来,就说现在三师兄医术,他就承自师傅,我曾问过他,学了师傅几成,他却说就三成;可是这三成就够他扬名立万,彼时还是在江南,黄河泛滥,瘟疫四起,京城里怕瘟疫流入京师,太医院奉旨去江南控制疫情,到江南后,却束手无策,直至哀鸿遍野。忽难民堆中现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如射寒星,当面叱责太医院无能,疫情未能对症下药,导致病情扩展;二责太医院掌事将资深医师留至京师,只为达官贵胄看病,枉顾灾区百姓性命……太医院林掌事恼羞成怒,与其约定三章,若是那人治好疫情,赏银千两,且自当去殿前请罪,辞官以谢百姓。那人对后者嗤之以鼻,却在难民丛中出没半月有余,带他们找水源、过沙网,将神龙草炼成药汁,弄成药粥,治好了好些人,于难民中声名鹊起。果不然太医院林掌事携千金三顾茅庐,请其入驻太医院,可三师兄拿了千金,于茅庐门口散尽,却绝口不提入驻太医院,彼时我才算是第一次重新认识他,原来了解的那么无理取闹的三师兄也有那么严肃的时候,也有那么不让人讨厌,好吧,也有点让人那么让人小小喜欢的时候。

我的大师兄长得温文尔雅,可谁也想不到他是个朝廷钦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彼时我只以为是刺客闯进我房中,一身血衣、一把利剑,骇得我叼在嘴里的肉包子直接掉落在地板上。他却温柔一笑,“唐突了,下次定当奉还一袋包子,只小姐暂时还需借我一藏身之所。”说着,也不顾我意愿飞赴屋顶,凌空而上,倒悬屋脊。我刚想说,那屋脊会断掉,只话还未说出口,一堆锦衣卫携刀破门闯入我屋中,翻箱倒柜无所获,一刀架在我脖子上,“说,刚刚是不是有看到穿着一个黑衣人?窝藏钦犯可是死罪?”

我吓得哆哆嗦嗦,“他刚进了我屋里,然后还抢了我的包子,后面破窗逃了。”

那领头看向窗户,看窗边遗一只破靴和一咬了半口的包子,招了手,“追。”

一众人离去,彼时就听咔嚓一声,房屋豁然倒塌,眼前一黑,我就直挺挺被埋在茅草丛中,后面听说是师傅回来,徒手把我挖了出来,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下了我,只他说我后脑勺被梁木给砸了,很多事似迷迷糊糊。只此后我却记得每次半夜饿了,就找大师兄。

“大师兄,我饿了,我想吃西门那家的烤鸭。”

“大师兄,我饿了,我想吃聚福楼的蒸蟹。”

“大师兄,我又饿了。”

……

第一回我说我饿了,他半夜从买来了西门的烤鸭,带着歉意递给我;第二回,他怨念的看着我,却只身买来了蒸蟹;第三回,他青筋冒了冒,赏了门口乞丐一两银子,让其买了回来……最后一次我说饿了的时候,还是在江南,我说要吃西郊的烤羊腿,他无语的望着天,居然给我买来了一大袋包子,直接塞到我怀里。

“小师妹,你就饶了我吧。若是当时直到你跟我师出同门,我死活都不会进你房间,害得你被砸了,我好后悔啊~现在这样还不如我被东厂给抓了,好歹我还能逃出来啊”最后两句声音很小,似自言自语,可我耳尖,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眯了眯眼睛,笑得一脸的和颜悦色,“大师兄,你说什么呢,这个又不是你想的,我被砸了,我都不曾怪罪于你的,你也别内疚了。师门里,师傅不曾经常在,而我又不好麻烦他,三师兄又经常欺负我,他才不会买东西给我吃呢。也就你对我最好,现在不会连你也嫌弃我是个麻烦吧?”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擦了擦汗,干巴巴的应着,“你多吃几个包子,这包子可好吃了。今晚去西郊太遥远了,明天你想吃什么都有得吃的。”而后落荒而逃。

次日,他就带来了二师兄吴辰,据他说我这二师兄厨艺了得,这倒是没错的。二师兄长相平平,却做得了一桌好菜。二师兄自己说了,自己祖上曾是先帝御厨,他的厨艺来自家族传承,只在世人眼中无限荣耀的御厨在他眼里不过尔尔,便违背父命,游历四海,不曾想当时的他毫无半分武功,遇到土匪打劫,差点丧命,幸被师傅给救下。自此他变崇拜武功,好死赖皮的拜入了师门。想着身边还有个御厨,我总玩心大起,不时学着戏文里的公主、郡主,摆足了姿态,变着花样点菜,相比大师兄的越来越敷衍的态度,二师兄却像是变得越来越兴奋与不淡定,这样子说吧,他每天做饭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

“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个西域的番茄可以跟米果一起炒?”

“小师妹,这个茄子炒椰果的味道也不错,你怎么想出来的?”

“小师妹,你怎么可以把两个相克的食材放在一起炖呢?”

“小师妹,快来尝尝我新研制出来的八宝大蒸虾……”

“小师妹……”自此厨房里总可听二师兄的魔音,不过托了他的福,原本瘦得如只剩枝骸骨,虽然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可有了些血色,摸起来也有了点肉感。

那段时日我们还在江南,我们过得悠哉悠哉,只后来师傅又回来了一趟,那晚上他们几个在房门内密探了一刻钟,出来后各个表情都极为肃穆。可没人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只师傅出来就嘱咐我,“倾城,我们明天要搬回京师了,你赶紧去整理下衣物,到时候你也就可以见到你的小师姐了。”

就这样子我们来到了京师,却是以明月戏班子团的身份进入。来京师第一天我就见到了小师姐。她那会儿身上穿的是西域的胡服,衣身紧窄,衬得身段分外妖娆,如画里走出来一般。她一见我,就拉起我的手,“你就是师傅嘴里的小师妹呀,老早就想见你了。”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子,“这是小师姐给你的见面礼。”

我看了下那玉镯子,通身透亮,似还有冰凉之感,戴着极为舒服,对眼前这个小师姐好感倍增,“谢谢小师姐。”

大抵同是女孩的缘故,我们两相处得甚是愉快,相处久了,其实也觉得我这小师姐身上也似乎也带着很多秘密。比如说她明明说自己是胡人,说话却带着一口京味。再比如说为何她说她明明这是她第一次才见到大师兄,可我分明见着他们极为熟稔的样子,那日里我甚至在餐桌上看到了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以至于在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内,有次我撞到他们花前月下,却是一点都不惊讶。再比如说她跟着大师兄在戏团才学了那么几天,却像是信手拈来,一下子成为京城瞩目。要知道,天子脚下大多是达官贵族,戏班子数不胜数,脱颖而出的并不单单是主角的容貌,还有实力,涵唱功、唱腔、神态等等。明月戏班能够在京城迅速崛起,这是我未曾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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