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莲将用具备齐,替静安行了正骨之术,待见那痛得满头大汗一脸煞白可怜尼姑沉沉睡去,便别了静怡重新回自己住所。
透过窗户,隐约几点星辉洒落,道莲盘膝坐在床上,颖水悠悠,竟似有灵智一般,在身畔来回打着旋儿,像日光透过了一道剑形的琉璃瓦,在小屋里洒下了许多散乱斑驳的影子。
夜色幽幽,窗外几缕星辉。秋虫切切,更添三分寂寞。
道莲养剑之中,忽觉一阵微风铺面,睁开眼睛,却见一个黑影不知何时,坐在了小圆桌旁的凳子上。
颖水微微发光,朝那人面庞飘去,黑影却忽然十分紧张的低声喊道:“别照了,小道士是我啊。”
“啊?”借着淡淡剑光,只见小凳子上坐着一灰衣女尼,兴许是秋凉了,戴了一顶同样灰扑扑的居士帽。只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微光照耀下,像溪水般明净。
“雨后山新,青石流泉。”道莲脑海里浮现一幕幕山光水色,忍不住脱口而出。
“呀,你说什么?”静怡有些奇怪的看着道莲,诧异的问。
“啊,没有,我说你师姐不舒服,你怎么有闲过来啊?”
“她睡着了,她们都睡了,我却睡不着了。”静怡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又道:“可能我要一个人去你们燕京了。。。想想有些害怕。。。”
“你一个人?去京城干嘛”道莲诧异的道。
静怡沉默了一会,忽然目光灼灼的望向他:“我能相信你吗?”
道莲想也不想,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一脸笑意的道:“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的就是我了。”
静怡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道:“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总觉得你好像挺好的,那我就告诉你了哟。”
“那你过来点。”静怡招了招手,道莲连忙从床边下来,搬了个小凳子,两人围在圆桌上。
“嗯?”道莲双手托着下巴:“快说啊,我最喜欢听人讲故事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内情,只是师傅忽然有一天让我们将七重经抄一份秘密送给你们皇帝去。后来我们一路来到了这里,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消息。”
道莲诧异道:“七重经,那是什么?”
静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好像学会了一点。。。”
“啊?武林秘籍?”
“嗯,应该蛮厉害的,我莫名其妙的学了一些,下午那老头,其实就是奔着它来的。”静怡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布包,然后就欲打开,道莲见状,连忙按住道:“等等,这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我真的能看吗?”
静怡点了点头:“师傅又没说不准给别人看,都快送人了,哪里管那么多了。”
道莲听罢,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怎么看的,但是在这边,各门各派都把自家秘籍藏得严严实实的,就是自家弟子,也是很难接近。随便看人家秘籍,说不定哪天就被你们山上那些老和尚跑来追杀了。”
静怡沉默了一下,点头道:“那我给你说吧,不过。。。我也学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感觉很厉害,又不太会用。但我知道,里面有七种功夫,我会的是苦睡境,还有饱食境、醉酒境、离别境等,不过寺里好像一个人都不会。。。后来佛头就传来法旨,说和你们皇帝达成协议,要我们把这个送去,师傅敢怒不敢言,就只好听命了。寺内就我和和静安师姐武艺最好,于是就是我们俩了,然后还带了几个师妹来这边试试是否有机会弘法,本来一切有静安师姐,可是这次她受伤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原来是你害怕啊?”道莲摇头忍不住笑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自己办不成,还丢了书,寺里也会被惩罚的,我们回去恐怕就惨了。”
道莲点了点头沉吟道“也对,你虽然厉害,但是江湖险恶,你一个小孩子恐怕眨眼就被吃的只剩骨头了。。。”
“小孩子?”静怡惊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吗,居然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
道莲白了她一眼:“你几岁?我看你样子,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吧。”
静怡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轻声道:“我今年十七了。”
道莲撇过脑袋,借着星光将她白净面皮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摇头肯定的道:“你这个出家人又在骗我。”
“不过偏了偏了,你想找我送你去京城吗,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要先去一趟桐州府,另外啊,认路我来,吃住你包。”
“啊!?”静怡不可思议的道:“就这么简单吗?”
道莲轻笑了下,仰头望向那漆黑的夜色:“我就是这么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啊。”
夜色深沉,杜鹃声啼,晚风阵阵,两人低声絮语,你说我听,你听我说,谈些修行趣事,少年情怀。一个懵懂天真,一个满心寂寞。虽境遇相差甚远,却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天色竟然已经微白。
静怡看见窗外天色渐明,啊了一声,连忙起身道:“哇,这么晚了,我快回去了,要不师姐醒来看不到我就麻烦了。”
道莲打了个哈欠,一起身脚竟有些发麻,连忙弯腰揉了揉,有点没精神的道:“好,我快熬不住了,你去吧。对了,这个。”道莲拿起那布包递给她:“好好收着,别再随便拿出来了。”
“你真的不想看啊?”静怡忍不住道。
“想啊,总是挺好奇的,但是不该看的。”道莲挥了挥手,“快回去吧。”也不再看她,拖着身子爬到床上,一仰头倒了下去。
“咦。。。”静怡忍不住凑上去看一眼,他竟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