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书雪为道莲将伤药抹毕,两人略作收拾,便进屋去。
屋内,白老头大概吃毕买马离去,刘行三仍旧静静的躺着,面色红润,气息悠长。
李书雪探手在其腕间略微按查,微微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道莲简单的诉说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经过。李书雪摇了摇头:“那恐怕救不活了。”
道莲蹙眉:“我说的礼物就是这个人,行走江湖这若许年,还从未有过被怨灵附身后还能正常的人,而且不管是他还是怨灵本身,都理智未失。所以也实在想救活他,若能醒来,对怨灵的认知实在很有益处。”
李书雪摇了摇头:“照你所说,这种情况很复杂,这人本自杀而死,却因怨灵之力将身体强行修补。灵魂既然未入轮回,便应还在躯壳之中,可又因怨灵当时也在其躯壳之中,那灵魂也就回归无望了,那么,到底去了哪里?”
道莲白眼一翻道:“我若是知道,也就不和你啰嗦了。”
李书雪忽然眉头一挑,道:“我想起来了,也不是全无唤醒之法,若是有引魂铃,也许能将灵魂勾出来?”
道莲眼睛一亮由衷的称赞道:“倒是也算个笨办法。那么你去把引魂铃给我找来吧!”
李书雪连连摆手:“流云宗引魂铃失窃许多年,当年更是倾全宗之力都未找到的东西,我上哪里给你找去?”
道莲轻轻一叹:“罢了,一时想不出办法,不过你既然来了,就顺便送他回山去吧。”
李书雪诧异道:“你不跟我一起?我可是受命来保护你的,然后顺便剑带回去,结果就带回一个烫手山芋?掌门知道不打死我才怪呢。”
道莲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山芋,救活了就是个大宝贝,哪怕研究不出什么道道。你要知道,听他自己说,罗三刀貌似把刀法都教给他了。指不定日后就是什么刘刀神马刀神的。”
李书雪不屑的道:“管他什么刀神,没引魂铃也就是个活死人而已。倒是师叔你,是真的不准备回山了吗?”。说道最后,语气有些低沉。
道莲沉默片刻:“山上没人想见到我的,哪怕是你。”
李书雪怒道:“我又怎么了?”
道莲苦笑道:“没有,你回去吧,我过一段时间回去,还有一件小事未了。”
李书雪望着那张稚气犹存的脸,忽然就想到去年那个雪夜:
钧天剑宗,天方第一剑派。其立根之本,乃是西海悬空山。
西海之畔,连绵群山多低矮平缓,唯有悬空一脉如剑指苍天,座座直插云霄。
而其主峰,又因山腰终年云雾缭绕,形如玉带缠腰,不见形貌,由山下望去,其峰顶孤悬云海,故命悬空山。
而此时,山腰之上,清心殿前,钧天剑宗第二十八代传人,人称海天一剑斩狂澜和一剑遮天的连清,正在大殿门前负手而立。
清心殿外,李书雪同几十名师兄弟练剑正酣,忽一抬头,发现了宗主,连忙呼唤同伴,前去见礼。
连清略微点头回礼,目光仍旧望着上山大道。
李书雪忽然觉得身边有人拍了他一下,一转头,见是掌门长子连玉,连忙问道:“怎么?”
连玉把李书雪拉到四周无人处,低声道:“听山下传来消息,道莲师叔回来了!”
李书雪诧异道:“回来怎么了?”
连玉急道:“掌门是来等他的,你没看出来吗,出大事了!”
李书雪眉头一皱:“如今江湖太平,北方虽有战乱,但是对于他们能出什么大事?”
“山下人没敢问,但是道莲样子很狼狈,而且是一个人上山来的。”连玉神情有些异样。
李书雪诧异道:“白芍师姐呢?他们俩不是形影不离的吗?闹翻了?”
连玉微微苦笑:“闹翻了倒好,我就怕万一出什么事情?。”
李书雪哂嘲道:“你倒是关心关系你自己吧,师姐的本事这天下我还真不认为谁能挡得住。便是你那冷爹,恐怕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连玉翻白眼道:“你又背着掌门说他坏话,回头我就告诉他说李书雪问您和白芍师姐谁更厉害?”
李书雪连忙告饶,嬉笑间,被渐渐聚集的人群围拢的登山石阶忽然分了开来。
空气有些沉凝,仿佛因“冷”掌门的意念所制,诸人面对小师叔竟然有些不敢打招呼。
一袭绿衣的道莲在众人注视之下拾阶而上。
绿衣已不是初夏的翡翠色彩,泛着淡淡枯黄,仿佛衰老了许多。
少年也不是少年模样,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就如他对面那位掌门。
连清皱眉,拱手,转身而去。
道莲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跟在了后方。
那天下午,众人终于知道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钧天剑宗的骄傲,十二岁的天下青剑会冠军,剑宗历史上最年轻登顶悬空山之人。
剑宗现有剑速记录保持着,钧天第一剑颖水的持有人。
无数钧天剑宗少年仰望着追逐着的剑道传奇。
白衣若雪,神仙面容,飘渺一剑。
就这样死去了。
那一夜,冷风吹雪,道莲在大殿内同连清待了一夜,李书雪也在山门前也站了一夜,听见了那个素来以冷静闻名的掌门疯狂的一面。
除了道莲最初的一些絮语,就只闻掌门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和怒骂从清心殿内传来。
终于,一袭绿衣推门而出,抬头望了一眼雪地上的那个“雪人”,什么话都没说,下山去了。
李书雪木然站在雪地里,这一夜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