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星隐月藏,寒意入骨,不知何时,下雪了,雪花纷纷扰扰,道路两边的黑黝黝田地渐渐泛白,队伍不得不加快了行军速度,辽东这地界,要是下起了大雪,找不到取暖的地方,不知道要冻死冻伤多少人马。
幸好没多远就是马兰峪了,马兰峪有个百户所,还有好几个村子,不少人都憋着一口气,恨不能长出翅膀,只想早点到达那里取暖睡觉。突然传来了很大很多的喧哗,令人惊讶,随后队伍竟然慢慢的停下来了,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
不只高建很早就听见前面队伍的大声喧哗,很多人都听见了,但他们都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一些忍不住的军卒忍不住抱怨而已,不过当高建他们终于开进了马兰峪后,眼前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也大声的喧哗起来了,因为,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雪已经盖住了他们的躯体,高建捏了一把,早已冻僵了,死了很久了。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当地的卫所兵,武器棉衣都没了,没留活口,马匪干的。”卫四海仔细观察后得出了结论,高建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斩尽杀绝,扒衣拿刀,的确是响马盗的一贯作风。”
明代自洪武帝开国以来,就实行马政,强迫山东、河南、北直隶、陕西、山西等省的百姓为朝廷养马,马政的推行替大明朝提供了大量的战马,可同时也给养马的马户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许多马户因为养马而破产。
破产的马户生活无依,一部份人沦为马贼,这就是响马盗最初的由来。
因为马户子弟从小与马匹接触,大多弓马娴熟,所以由破落马户而变的响马盗从一开始就比别的任何盗贼更危险,更难对付,更神出鬼没,可以说,自打响马盗开始出现以后,大明朝廷就从来没有真正肃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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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和自己的几个弟兄缩在一间小房子里,围在一起烤着火,然后就靠在一起睡觉了,可高建总觉得不放心,一直睡不踏实。按说这马匪,暂时还不用高建操心,听说领队的将军已经派了许许多多的专业的哨卒了。可不知怎么的,高建就是心神不宁,慢慢的眼皮也重了,猛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响起:“响马盗来了!”
高建抓着长矛挎着腰刀,二话不说,一脚踹开大门朝着寨墙跑去。剩下来的人也纷纷带着武器跑向寨墙。哨官许精忠站在马兰峪卫所的寨墙上,数百枝火把,几乎把马兰峪前的空地照得像白昼,冷笑着看着那百余骑响马盗手执火把向着寨墙席卷而来,“呵呵,找死!。”“锵……”许精忠缓缓抽出了佩刀,慢慢的将佩刀举过顶,戏谑的看着正在撒欢儿冲锋的这些马贼,佩刀重重斩下:“放!”
“轰轰轰……”鸟铳、火铳、三眼铳里射出的大量浓烟呛得许精忠和手下咳嗽不止,巨大的声音成功让许多马匹受惊,将它们的主人狠狠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个别不幸的甚至被一枪打中了脸,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响马盗的冲锋阵势立刻变得七零八落。
“上马为盗,下马为民!“许精忠叫嚷着,高建这时也到了寨墙上,惊讶的发现那些马贼慢慢的退却了,“就这样退去了吗,还真不经打啊。”高建感慨着看着兴奋的士兵们打开寨门,欢呼着去收割人头,猛然一惊,不对!有问题!怎么可能会有马贼骑着马来攻寨墙呢!怎么会有这么轻而易举的胜利呢!
果然,那些马贼并没有走远,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蜂拥而来的马贼再次冲锋,也就是四五个呼吸之间,高建就看见了刚才还一脸骚包指挥若定,事后身先士卒去抢人头的那位哨官脑袋被疾驰而来的一刀削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