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加速,竖起耳朵,想听到我意想中的摔倒声,然后是尖叫声。
我期待着我所期望的事情发生。
然而,一个男人走路重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张姨的丈夫,小妹的情人。“小妹,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门外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小妹说话,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在使小性子。“走,回去。”男人说话的声音,他似乎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两个人上楼的声音。
我住的是小高层,一共九层。没有电梯。我住六楼,小妹住七楼。没几分钟,小妹就打来电话:“大姐,他回来了,西瓜我就不下去吃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嘴里答应着,感觉特别失望。
一场看似精心组织的预谋没有成功。我怀疑小妹的这个孩子真是命大,她会不会生下来呢?想到这里,我感到有点恐怖。
这天晚上,女儿从私立学校打来电话,说她想我了,我安慰她说快到春节了,春节了我就接她到广州。女儿开心地笑了,我告诉她广州特别美,冬天很暖和,根本不用穿笨重的棉衣。
晚上真是难熬,一想到楼上的那一对情人,肯定是柔情蜜意,颠鸾倒凤。而自己呢,却形单影只,为了讨生活,正在预谋一场“杀人案”。不过,我也在安慰自己,人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再说了,谁让他们干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坏事呢。
一晚上翻来覆去,直到很晚才入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想起除了张姨外我还签的另外两单还没有实施,心情有些郁闷。心想,不如先把这件放一放。
没想到,一大早,小妹来敲我的门。
她眼睛红肿,哭得一塌糊涂。我有点奇怪,按理来说,小别胜新婚,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哭呢?
我连忙替她拿了纸巾,问她:“你怎么了?”
小妹哭着说:“孩子没了?”
我惊讶地说:“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地吗?”
“还不是他,晚上非要干那个事,我不让,他不听。我告诉他我怀孩子了,他不信,竟然说如果真的怀上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我心里暗暗高兴,却也不表现出来。
“他说如果我不让,那肯定是真的了?就这样,我不得不让他做。他做那件事动作一向很大,折腾了半天,自己累了睡着了,没多一会儿我就肚子疼,再一看,出血了。”
这种意想不到的结局真正地帮了我的大忙。我长出了一口气,装作很惋惜的样子问她:“那他人呢?”
“人走了,他说电子厂有事找他,他才不得不从外地赶回来,没顾上去厂里,就直接来我这里了。”
“那现在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一直在出血,肚子也疼得不行。”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不信,他说为什么上次我会问他假如怀孩子了怎么办?是不是这段时间他不在,我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有了小白脸。”
“那怎么办?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孩子就没有了.?”
“是啊,可是,现在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孩子也保不住了。大姐,我该怎么办呢?”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时候,我对她已然没有了一丝敌意。反而同情起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社会是个大染缸,做小三也是她迫不得已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心想,还是帮一帮她吧,毕竟涉世太浅。
“他留钱了没有?”
“留了五千元钱,说是这个月的生活费。”
“小妹,大姐告诉,一般人流都是需要到医院进行清宫的,不然,如果孩子的胚胎留在子宫里的话,会影响以后生育的。”
“真的,那我该怎么办?”她不停地抹眼泪,哭得象个泪人似的。
我劝她:“不要哭,人常说小产和生孩子是一样的,都得坐月子,会伤身体的。”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她说:“这样吧,你回去换件衣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感激地说:“谢谢大姐。”说着,边哭着边上了楼。
我突然感到有点悲伤,什么时候,我自己变成了这种眜着良心说话的人了?世事弄人,原本善良的我,却扮演着一个虛情假意的角色?
人活在世上就是这样无奈,好人也是当不得的。比如,象我,对王安康不也是当了多年的好人吗?好人坏人究竟有什么区分?有什么鉴定标准?
我想到应该尽快把这件事情和张姨说了,让她吃下定心丸。
当然,我不可能告诉她小妹流产的真实原因,我告诉她是我设置的陷阱,让小妹睬在了西瓜皮了,摔了一跤导致流产。我把过程说的特别惊险,张姨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表示一定会多给我付费。我告诉她我正要陪小妹去医院做具体的检查,她催我赶紧去,检查完后立即将真实情况告诉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小妹在门外敲门,她穿了一双平根鞋,一双眼睛肿得老高。我拿了一副眼镜给她:“戴上吧。这样好看些。”她强装着想笑一下,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下了楼,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中医院。”
中医院已经在挂号室的旁边设置了“体温室”,我们先去量了体温。然后挂了妇产科的号。
医院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看起来比前一天还要紧张。
妇产科坐诊的不是前一天的那位大夫,听我们说明了原委,大夫责备说:“这种时候一定要小心,自然流产的后果很严重,有的人流产一次就会形成自然流产。”
她问小妹:“你爱人没来吗?
不问倒罢了,这一问,小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泪就刷刷地掉了下来。
我赶紧打圆场:“我是她大姐,我陪她来的。”
大夫不高兴地说:“做人流不是小事,男朋友应该到场的。不能光图一时痛快,就对女人不管不顾了。”
她又问小妹:“上厕所了没?”
我抢着说:“没有。”
“去,上个厕所,再来。”
厕所就在不远处,我陪着她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我叮嘱她:“清宫比较疼,女人都这样,你不要紧张。”
看着她进了内室,我坐在外面等。张姨已经发短信询问情况如何,我告诉她正在做清宫手术。张姨发过来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又有几个年轻的女子进了妇产科。其中有一位女孩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在职业一栏登记的时候,她写的职业是学生。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开放了,还在上学竟然就怀了孕,我猜想有可能是做性工作服务者。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几位女同志也大多是要做人流手术的。护士小姐一边登记,一边询问她们的情况。在我的印象中,进了妇产科的女人,大多是紧张的,妇科检查本身就是比较痛苦的。我以前也是最害怕去做妇科检查,大凡遇到计生办要对女职工进行妇检,通常就是以来例假为借口。
我在生女儿之前也流产过。在医院做清宫手术的时候,那种疼痛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在那时候,特别痛恨男人,因为一时的欢愉而对女人造成了身体上巨大的伤害。我躺在手术床上,对医生说了一句令人可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和他干那件事了。”
在那时,我似乎忘记了“食、色乃人之本性也。”这句名言。
因为是过来人,我特别能体会到小妹正在手术室内遭受的痛苦。我不知道她从手术室出来会是一种什么感受,会说什么样的话。但我想,她一定会和手术前不一样。
十多分钟后,小妹从室内出来了。她显得很平静,给我的感觉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她慢慢地在医生的办公桌前坐下来。
大夫一边开处方,一边说:“清宫这手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是也一定得注意休息,少生气。我给你开一些消炎的药,回去按时吃。”
小妹点了点头。
我让她在妇产科外面的凳子上休息一会。然后去划价、交费,又在药房取了药。
办理完了一切,我在楼下给她打了电话。
她“嗯”了一声,从楼上走下来。
出了医院大门,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她执意要要付费,我没让。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有点不安,她怎么了?不会想不开吧?我开导她:“这是个小手术,对人体的伤害也不大,你别想太多,每个女人一生都可能会流产几次的。”
她没有吱声。
车到了楼下,我扶着她上楼。到六楼的时候,她说:“大姐,让我在你家里住几天吧,我一个人特别怕寂寞。”
我本想回绝,却看她恳求的眼光。一种怜爱之情油然而生,她还那么小,比我的女儿大不了几岁。我笑笑说:“当然可以,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让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替她拿了一床被子盖上。然后,我替她收拾了一个房间,对她说:“这几天你就睡这个屋间吧。”
“不,大姐,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想和你睡一张床。”
这是她离开医院后和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点了点头。
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张姨的电话,已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了。想必,是她不放心。
当着小妹的面,我不好接电话。挂了,小妹问我:“是家里打来的?”
我说:“是一个生号,不接。”
我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给张姨发了一条短信:“任务顺利完成。家里来了客人,不方便打电话。”
“太好了。”张姨回复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