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我说你们还有完没完!”胖子通红的脸升腾丝丝怒气,看来终于忍无可忍了。胖子不畏闷油瓶漠然的态度,“小哥,大家都是出身入死的好兄弟,不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人人都不好过!”
闷油瓶活着自己的世界,对除了本身之外的事充耳不闻。胖子激动淋漓地表述完毕后,半天没一个人接茬,好像他大声表达他们的兄弟关系只是一厢情愿。
在冷凝前进的气氛中,无声的尴尬如人随形。不知不觉中,正午的太阳已经挂在了头仰九十度才能看见的方位,身上是布满汗水黏黏的感觉,腿被密密匝匝的杂草包围,不少草尖刺入裤腿,像针刺破了皮肤,膝盖骨以下隐隐作痛。
走着走着,吴邪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闷油瓶又靠在树下坐着,本以为闷油瓶是累了,但他脸上毫无倦色,气定神闲,好似在等这两个气喘吁吁拖后腿的跟屁虫。闷油瓶在长白山过了几年,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白了点,也瘦了些,他没穿以前那件蓝色的风衣了。虽然一路上闷油瓶完全把他们视做路人,但吴邪此刻看着几乎面无表情的闷油瓶,感觉就性格来说,他还是比以前温和些了。
胖子现在也走了上来。吴邪离闷油瓶最近,“闷油瓶,我和胖子已经决定了,我们是一定要去的!”闷油瓶声音响起,仿佛来自于千年之前,“我这次要去的是--€,那块地方。”闷油瓶指着像一副山从画似的前面,触手可及的距离。
“其实,那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性,你们不必担心我。”
闷油瓶终于肯说话了,在揣测闷油瓶心理的路上摸爬滚打的吴邪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小哥,你以为谁愿来这荒无人烟的破地儿,胖子为明器,我为了你们。”
胖子见闷油瓶都坐着,自己也找了颗树,在树底好整以暇地收拾起屁股上的肥肉坐下休息,听他们说话时也打算找个机会插话,“小哥,既然没有什么危险,那你还多费功夫百般阻挠我们干嘛?”胖子笑着,好像闷油瓶既然都这么明显地矛盾,他也不打算委婉地装做没听见。
闷油瓶自说自话,没理会胖子乐呵呵的脸,“在长白山,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后来去过张氏部落世代生存过的遗址,找到了一个线索,线索的目标就是那儿。”
“那儿”指的是他刚刚手指的方位。
胖子,“线索,哪儿来的线索?可靠吗?”
“是我以前留下的。”
吴邪,“那时,是你留给失忆后的自己吗。”
“是。”
胖子,“没成想,小哥这招儿还挺管用的。说不准,你给你自己的线索被遗忘了还不少。”
小哥话也变多了,眼睛看着吴邪,“当年在€时,我之所以救你,不是因为我帮你,”闷油瓶语气不减,“而是因为你三叔,他跟我说,哪怕在你们之间的二选一时候,务必也要保住你的性命。”小哥当时为三叔雇佣,并且有继续合作的“交易”作为保吴邪命的后记因素。
好似下棋博弈,小哥走了一步棋,然后不温不火等着吴邪的反应,神色间是不在乎输赢的泰然。
吴邪想起闷油瓶一次次及时向他伸出手,在一次次绝望中轻而易举击破危及性命的因素,“你是想说,没有三叔你压根不会理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笑愚蠢的兄弟感情,所以,得出最重要的结果是,我和胖子也犯不着为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送死?”
吴邪早就怀疑到这一层,张起灵是什么类型的人,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奇异物种。虽然他救人只需得到他自己的同意,但怎么会牵强地三番五次管别人死不死活不活。何况他吴邪性吴不性张,吴邪早就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张起灵周围的一切,包括吴邪、胖子都是他到达终极终点的落脚石。
吴邪后来回想三叔时,从吴三省的字里行间读出他和闷油瓶似有若无的“交易”,包括现在闷油瓶和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的此时此刻。
吴邪忽然抬起头,好像下定决心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我要去,”
“如果你有把握可以甩脱我们,你大可以去做。”闷油瓶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隐隐约约皱着眉头,是愤怒和奇怪都难以说明。
吴邪说,不过我不能做胖子的决定,胖子,你不愿去就回去吧。胖子说,什么都不说了,既然你们都要去,那我也去吧。
吴邪和胖子都心照不宣,如果说闷油瓶一开始动机不纯,那么后来他的这种动机也因他们而有所改变。
闷油瓶对他们的决定没有表现过多反常,既然现在什么都挑明了,也该说说这次的重点了。
闷油瓶直奔主题,他讲出的大多不是连贯句子的短句,综合整理一下就是,原来闷油瓶这次进山完全跟青铜门、终极之类的扯不上关系,因为这是一个关于闷油瓶非常私人的私事。私人到让吴邪和胖子半天都不信他说出的话,但是闷油瓶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闷油瓶这次是去找人的,还是个女人,应该是个“女鬼”。闷油瓶查找一切蛛丝马迹,现象表明张家曾经把一个张式后代葬在这片山从里,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因为闷油瓶查找到在失忆之前他留下的大量讯息,足以见证这次的上山是多么重要。
太阳西斜,这种时候进洞当然十分不明智,三人都默默无语解决了肚子问题,其中两个人格怀心事,只有闷油瓶还是那么安然地循序渐进。
满天星斗在黑夜的衬托下像一大把银针尖儿,夜越深针尖儿越来多越密集,却从不掉落下来。明天又有什么在等待他们醒来,等待他们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