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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网吧

沈哥,我又来了,这是你要的香袋。

小兔崽子,又偷你老姐的东西,香袋你拿回去,就说这是我买的,但又觉得这个嘛,宝马配勇士,又送还给她了。今天你就坐在我这台机子上,他们不管是续网费还是买东西,统统别理,全交给前面的包子。一定要记得啊,这香袋是我送给你老姐的啊。

说完,沈哥又自命潇洒的摆了几pose,上网吧三楼睡觉去了。

这段对话发生在一家名为太阳岛的小网吧,老板沈腾二十一岁,几年前拿了家里一笔钱盘下这个网吧,年轻的老板并未给这个小网吧带来生气,一切还是照旧,座椅上大多有海绵被挖掉形成的窟窿,仅用油亮的凉席稍稍遮掩一下。机座密集,彼此之间几乎没有隔音措施。浑浊的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混有烟味与香味的古怪气味,在人多的时候,越是给人一种发酵的怪异感。总的来说,这里是一家还存在于过去的网吧,生存下来的唯一原因大概在于它的偏僻与便宜吧。

网吧中一块大约十平方米的地方用空的货架草草隔开,围成了一个类似于服务台的地方,而靠近门的地方还有一台独立的电脑,几条摆着小零食的货架,而在这片布置的掩映中,有一个不动如山男子坐在电脑前。的确可以称作不动如山,因为就他超过桌面的高度而言,他堪堪达到一米七,但桌后不小的空间却是被他填了个满满当当。走进了你还会发现他那敦实的身体和不合逻辑的将军肚,偏偏他的脸只是微胖,这种反差更让人觉他身体的肥硕。所以沈哥叫他包子,而这个常来的少年叫他冰山。

包子一直以为冰山这个称谓更符合他孤高游侠般的气质,但可能少年永远不会告诉他,冰山来自于海明威所写的那句话:“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他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不过后来,少年喝醉了告诉他实情,从而让他下定决心去减肥并且成功了,倒是引为这帮人日后的谈资。

常来的少年还穿着校服,但整齐的校裤上却是一件扭好的校服上衣,牢牢扎在腰间,露出里面的黑背心和微鼓的肌肉。他有着干净的眉眼,较白的皮肤与红润的嘴唇,这些让他看起来有些男生女相,但那双眼睛出卖了他,那双眼睛里带着两种鲜明的情绪--机敏狡黠和狂野难驯。这不是常年端坐在教室里的人能有的神情,而往往是那种猎手或冒险家所具备的。而今晚,他似乎也找到了他的了猎物,在那台电脑的正中,一个经典的载入画面,带着这个少年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一个名为英雄联盟的游戏向他敞开了怀抱。

王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还没找到今晚的住处,他摸摸外套的口袋,那里面有500块现金,还是早上找张老板要的,就连他发酒疯前喝的酒,也是他从张老板的小仓库里顺的,说起来,张老板对他确实不错,如果不是中午闹得太过,估计会一直养着他这个闲人。他也想过:凭什么别人对自己这么纵容?说到底,还是那个人的影响。

记得那个时候,队伍解散了,他没有地方住,那个人就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个贵公子,另一个就是张老板了。路也铺得很清楚,愿意更进一步的,跟着贵公子,当时王兵是想跟着前者的,但就是那人点雪茄的时候他改了主意,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血往头上涌,想到的那句“将下之兵”,想到了最早的基地里那几台破电脑,想到了那个人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

后来他就住进了张老板的公司,在他刚刚开始直播时也的确赚了一点钱,但对他而言往往是左手进右手出,随着行业的整改和新生代的诞生,他越显过气和窘迫,并且长期的醉酒和不稳的情绪,让他既有的人气也所剩无几。但他知道,即便如此张老板估计也会给他口汤喝,依然是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直到S7中SKM夺冠的消息传来,那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明白,他得离开了,离开很多他爱的东西,离开他曾经为之奋斗的领域,离开和那个人有关的那几年最意气风发的事与人。

有很多时候,拥有仅指内心的一种感受,与周遭的一切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而现在的他,真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忽然他觉得口渴无比,他想灌点什么东西到嘴里,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岩浆也好。

他抬起头,一束光打到他的脸上,循着光源看去,尽头有一家小小的网吧,是它的银亮色招牌在发光,三个发光字毫无美感的嵌在了最中间--太阳岛。

鬼使神差的,他走近了店门,隔着透明的玻璃门,他见到了熟悉的一幕。

林铁坐在这个小网吧里已经快有两个小时了,他只记得离开那个幼儿园后自己一直往前走,即便走过了自己住处的岔道口也没有停下。生活中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佩服他的稳重与道义,即便是与前妻离婚时,他仍然表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几乎算是净身出户。当时大家都想:这样的人随便签到什么大俱乐部,干几年便车子房子就都回来了。但是没料到,世道说变就变,行业整改了,他的敌人乘机攻击他,搞臭他,泼他脏水,编出些莫须有的所谓事实让他彻底为圈子所不容。

他没有作为牺牲品的觉悟,或者说,他的自尊心让他连那种想法都没有。但现实就是现实,发生了就无法挽回。于是他过得愈来愈颓废,直到今天他隐回巷中,连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事都做不了。

他强硬地转头,好像避开那些回忆对自己的冲击。正巧看向前台,看到那个少年接了老板的班坐在001号机上,他清楚这个孩子是逃课出来的,但那又怎样,他还没有闲到去帮某个班主任抓人回去上课的程度。而且就他看来,这也不过是种选择,无可厚非,不宜指摘,就像自己当年被人排挤时,仍然选择不去妥协。

难怪明珠总说自己满脑子的离经叛道,现在竟对一个网吧少年逃课打游戏的行为暗暗赞许。如果我这样对她说我的想法,她肯定又要骂我这能相提并论吗。

这样想着,就连林铁自己也未意识到,他是如此地关注少年的动向。以至于到随后的事情发生时,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连最初的坐坐就回家的想法也打消了。

小龙哥,小龙哥。

刚刚结束一局比赛,听见那声振奋人心的victory的赵泷被一连串的呼唤所吸引,这家店里大多都是熟人,一般大家都叫他小龙,刚开始他也解释过此泷非彼龙,但时间久了,再加上他本就生性随和,也不再去纠正。除了小龙外就只有两种称谓,其中沈哥只叫自己小兔崽子,剩下的这种便是这个偷偷混进来上网的初中生梁昂会这么叫自己了。

怎么了,梁昂?

小龙哥,你可算是打完了,快快,帮我接手。今天我大师晋级赛生死局,但我的死党说今天我们学校搞“大围剿”我可得赶快赶回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赵泷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说:好吧。算是应承下了这件事。

旁边听到他俩对话的人多是一起上网,彼此相熟的老人了,此刻却是起了哄,纷纷嘲笑起梁昂胆小怕事。

其中一个脸庞红红,袖子都挽起来的高个青年说:“平时吹嘘的凶,一到关键时刻反而怂了,你们还记得他刚来时是怎么说的吧。”旁边立即有人接口道:好像是我再怎么玩都没事,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梁昂登即红了脸,似乎连耳根子都染上外面的晚霞,倒是赵泷帮他解了围:好了好了,怎么说别人都比我们小,玩自己的玩自己的,有捉弄他的空还不如玩两把游戏。

不再理会这些起哄的人,赵泷到了梁昂的电脑前,那局游戏已经进行到BP的最后一步,由梁昂选出最后的一个英雄角色。

留了个打野啊,你小子,故意想让我帮你上大师是吧

嘿嘿,小龙哥,你最好了,我这样做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小子真是人小鬼大,还不走,等着被你们班主任揪耳朵做检讨啊

听到揪耳朵,梁昂半声笑语仿佛一下卡在喉里,进出不得,蓦地回过神来,向门外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小龙哥,我的亲哥,千万帮我上了大师啊,全指望你了。

看着他奔出门外,再扫了眼屏幕,离游戏开始还有大概二十秒。赵泷露出了一丝笑意,电二大师晋级赛,希望是质量局,让我好好的打一场痛快的。其后检视了一遍符文与天赋,确认无误后看着那行暗金色的大字在屏幕中心浮现,不久便进入了载入界面,并点开了英雄助手的面板。

六十三场百分之九十二胜率,狐影魅心

赵泷背后发出一声惊叹,是之前那个第一个嘲笑梁昂的青年。而同时,赵泷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似乎这个网吧的日常娱兴节目又要开始了,而自己又被小鬼头梁昂坑成了主角。

旁边的人拍拍那红脸庞的肩膀,指了指另外一行数据

二十场百分之百胜率,虚空掠夺者卡兹克

正巧两者处于同一列,只见那形似阿狸的女子背后一条狐尾也无,唯有一团黑色精魄聚在胸前,黑气完美包裹住女子傲人的身姿,仅在长发尽处向外延伸,形如一翎黑羽,勾起如蝎尾。而在她的下方,那只危险的捕食者伸出镰刃,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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