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破庙内,四周没有半点光亮,木瓜只能听见一阵急促的吐纳呼吸之声。他于是高声问道:“舵主!邢三爷!小怡!你们……还好吧?”语声微颤,心中极怕他们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没有一时间前来照顾他们。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木瓜……快救……舵主……”正是郑怡所说。木瓜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震,心中如大浪蹈天般翻涌,忙快步循声而行,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探到了她的手臂,紧紧握住:“小怡……你没……没事吧?”说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
黑暗中只觉郑怡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木瓜感到一阵粗糙的摩挲,显然是因为郑怡手上沾着太多的灰尘。感受着郑怡的温度,他心中不自禁地生了一股亲切温暖,爱欲交迸的情感,突然伸手给抱住了郑怡的身子。闻着她鬓发间的一阵霉臭,他整个人直如身临仙境。郑怡小腹伤势甚重,但被他这么一抱,伤口的疼痛已浑然不觉。闻着木瓜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只感浑浑噩噩,将似迷醉。
二人就这样紧紧抱着对方,几乎已忘了整个世界,心中除了欣喜,还有一丝患得患失。只觉抱着的人就似轻烟,若是放手,但即散去,因此双手牢牢抓着对方的衣物,呼吸着这渴求以久,却又极易消逝的肌骨之融。
二人正自沉醉间,郑怡忽觉眼前闪出一点微光,接着便听见米大方的声音自庙门口传来:“臭小子,到哪儿去了……”郑怡听得人声,又惊又羞,连忙放开手,下意识推了木瓜一把,她此刻重伤未愈,浑身无力,这一下自然推得甚轻。但木瓜素来不敢忤逆她的意愿,见她要自己放手,便不敢再抱,顺着她这一推,放脱了她的身子。
他刚放手,米大方便已踏进破庙中,靠着手中火折的光亮,看见了郑木二人,躺在地上已痛晕过去的李栋,以及兀自运功与药性相抗的蒋一峰与邢三。那滞血散并非毒药。因此蒋一峰的解毒丹无法起到半点功效。这道理蒋邢二人一开始并不知晓,还以为自己中了毒,于是运动想要阻住毒气上行。哪知过了一会儿,二人愈发感到浑身像是堵住了一般,颇为难受,又看到手臂上的淤青,这才明白自己吃的“毒药”乃是滞血散,连忙运气帮助气血流通。幸得他们俩阅历丰富,又内力深厚,这才幸免于难,不然就要像庙外的丐帮众弟子那样一命呜呼了。
米大方见舵主并无大恙,心中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还好他没事,不然要让我接任这劳什子舵主,坐镇此地,我可受不了!”接着便看见木瓜走到蒋一峰身边,从怀中拿出个瓷瓶,倒出颗丹药来,便要喂蒋一峰服下。他连忙上前拦住,喝道:“你想干什么!”木瓜一愣,道:“这是.....天……天心丹啊……”米大方知道天心丹是百药门最珍贵的丹药,有起死回生之功,但极难炼制,往往几十年才能炼得一颗。如今这小乞丐竟说这药乃是天心丹,更令他起了疑心:“华退之那小子这么好,竟拿天心丹来救人?怎么可能!这么宝贵的东西,换作我,我肯定舍不得……”于是对木瓜道:“你把那药拿来给我看!”
木瓜给他搞得莫名其妙,但不敢忤逆副舵主的命令,于是将天心丹连着瓷瓶都递给了他。米大方接过后放到火光下细看,却见那瓷瓶与华退之所给的并无二致,而那丹药散发着一股清香,绝非是害人的毒药。他不禁心中纳闷:“看来他所说不假啊,难道是我以小人…….呸,我怎会是小人!难道……难道那华退之别人冒充的?”想到此处,神色间也显出了几分惊恐。
木瓜见他突露惶惶之色,更觉奇怪,正要出言讨回丹药,一旁忽然响起了蒋一峰的语声:“米大方……你他妈……把药拿来啊!”米大方听罢一愣,道:“舵主,药可不能乱吃。这小子……”蒋一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小子是我……派出……派出去求救的!你把药拿来!”说罢已是大口喘气,也不知是因为内心焦急,还是因为滞血散所带来的痛苦。
米大方虽仍迟疑,但还是把药递给了他。蒋一峰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了,连忙服入口中,自行运功调息。木瓜见米大方兀自盯着蒋一峰,却不把药喂给一旁的邢三,随即说道:“副舵主,你再给三爷一颗啊……”话音未落,米大方已转头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我怎知这药是真是假?”木瓜心道:“救人乃是当务之急,哪容你在这儿干等?”不禁甚感委屈。
正自低头不语时,忽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木瓜回头一看,正是郑怡。她轻拍了几下木瓜,面带微笑,意示安慰。木瓜心中一暖,见她身子摇摇晃晃,显然是重伤之后站立不稳,连忙托住她腰,助她重新坐下,说道:“你伤的不轻,就别站着了。”郑怡又喜又羞,轻轻的“嗯”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此时蒋一峰已将内力运了一周天,只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适才疼痛之感渐轻,不禁暗赞百药门灵药功效之快。一睁眼,见米大方依旧站在自己身前,绿豆大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目光中闪烁着疑惑,便开口问道:“你干什么?”一瞥眼间看见邢三仍在运功抵抗药性,忙道:“你给邢三也服一颗啊!”
米大方问道:“舵主,这药真是天心丹?”蒋一峰道:“能有如此奇效,纵然不是天心丹,也必是灵丹妙药,你快给邢三喂一颗!”米大方仍在怀疑:“当真?”蒋一峰心急如焚,见他还在这儿瞎问,真想反手就给他一个耳光。但他还是强自忍住,应道:“是!”米大方这才把手中天心丹喂给了邢三,心中仍是想不通:“华退之竟然会这么大方,奇怪,奇怪!”
喂完丹药后,米大方转身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李栋。他还不知道这人便是害了整个分舵的奸细,见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啊哟“一声,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尚有呼吸,随即倒出颗天心丹,便要喂他服下。木瓜见了,连忙拦住了他,道:“副舵主,就是这人害死了这许多弟兄!”米大方听罢,心中委实不满木瓜对自己种种的“不敬”举动,虽知他说白也许是真的,但仍是转头骂他:“放屁!你这小子怎么敢断定?”
木瓜正要出言辩驳,却听蒋一峰道:“你们别吵了。米兄弟,他的确就是那个害人的奸细。”米大方“啊”的一声,甚感羞惭,瞪了李栋一眼,“啪啪啪啪”给了他四个耳光,内心实已迁怒于他,骂了一句:“王八蛋!”李栋原本兀自晕厥,但却被他这一番打骂给弄醒了。意识刚复,便觉胸口断骨处痛彻心扉,不禁惨叫了起来。
米大方嫌他吵闹,当下手下不停,连点了他胸口八处大穴,助他缓解疼痛,但又怕他瞎叫唤,于是顺手补了一指他的哑穴,冷哼一声,道:“便宜你了!”接着站起身下,对蒋一峰道:“舵主,接下来怎么办?”
蒋一峰叹了口气,道:“自是救人要紧。唉,你带人来了没?”米大方点了点头,道:“他们都在外头,拿百药门的灵药救人。舵主,众弟兄中的只怕是滞血散。”蒋一峰“嗯”了一声,道:“我知道,真想不到五毒教竟会来为难我们。但是这李栋武功阴狠,并非出自苗疆,他又是什么来历?可得好好问一问。”米大方应道:“是。过会儿再审他。哦,对了,舵主,百药门还派了人来帮忙。华门主与郗曜都来了。”
蒋一峰听罢一惊,道:“华门主亲自来了?他对本帮的危难这般关心,实是……”话未说完,忽听庙门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蒋舵主,此乃我侠义道的份内之事,你又何必介怀?”语声柔和却不失威严,正是百药门门主华退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