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潋和刑野是在三日后回宫的。
那三日,陶潋坐着马车,路过夏国的领土,看见遍地是无家可归的游荡着的百姓。有的面露愤慨,隐忍着怒气,看着他们华贵的马车,眼神中仅剩下怨恨;有的抱着自己的孩子,面若死灰。满眼的破败,满眼的萧索,昔日繁华的都城呢?人们的欢声笑语呢?遍地奔跑玩耍的小孩子呢?这是川生活的国家啊!因为自己,因为川错爱了一个敌国的奸细,导致的!那三日,陶潋心如刀绞,原来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用说陶潋,就连身为胜利者的刑野看见这些景象后,也是一脸凝重,陶潋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好。一回宫,刑野安顿好陶潋,就匆匆赶往议政殿。至于,他们要讨论什么,陶潋并不关心,她只是急切的想见到白川,心中却想着,如果白川看见夏国的样子,会不会心痛?陶潋想,应该是会的吧,不仅会心痛,还会更加怨恨自己吧。
陶潋回到宛陶宫,并未见到温颜,她猜想,可能在暗室里,进了寝殿,果然看见暗示的门有开过的痕迹。她打开暗门,下了石阶,看见温颜正给白川倒水。这时,温颜看见身后的陶潋,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她拍着胸脯说道:“啊,娘娘,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陶潋看着白川,“这些天,他的眼睛一直没有裹白纱吗?”
“嗯,没有。川公子觉得不舒服,就没有裹。”
“你先休息去吧。记住,不要乱说话,管好你的嘴。”
“温颜明白。”
温颜走后,陶潋坐在床前,握着白川的手,“吃药了吗?这几天还好吧?”
“嗯。好多了。”白川笑了笑,“你这两日出宫都去哪里了?”
陶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场景,抿了抿唇,“没去哪里,就是出宫转了转。你见到郑寅了吧?”
“多亏你,见到了。”白川将她揽进怀中,下巴放在陶潋的头顶上,温柔的蹭了蹭。
陶潋脸一红,“我已经为郑大人换了一张人皮面具,安排为我的侍奉,这样就没人起疑,你见他也方便些。”
“……潋儿,谢谢你。”
陶潋抱紧了白川,哝哝道:“川,我是你的朱砂,在你面前,我就是朱砂,不要…叫我陶潋,好吗?”
白川的怀中相当温暖,陶潋无比的贪念。只听头顶上男人轻唤:“朱砂……”陶潋心头一颤,又听他说道:“我闷得慌,我…想出宫,可以吗?”
陶潋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我陪你去。”
“不必,你刚刚回宫,再出去会让刑野起疑。我自己出去就好。”
陶潋坚定道:“不行,你的眼睛….不方便的,我担心你!要不就让郑大人陪你出去,有郑大人在,我还是放心些。”
“那就听你的。”
这时,旁边的小门开了,陶潋笑了笑,“孙大人。”
孙守放下药箱,“老夫来给王爷换药。”
“劳烦您了。”陶潋让开地方,走到石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孙守刚打开药箱,只听陶潋噗的一声,孙守看向陶潋:“公主,没事吧?”
“无碍,我只是对这茶水的味道有些不惯,有些恶心罢了。”
白川眉毛皱了皱,“这不是你最爱的茶吗?”
孙守走过去陶观察了一番,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这样?”
陶潋回忆了一下:“没有,只是胃口不好,有些不想吃东西,没大事的。”
孙守却拿过陶潋的的手腕,把了把脉,眼中染上一层笑意:“还好,没什么。”
白川放心地笑了笑,却听孙守说道:“公主,你有喜了。”
这下白川愣住了,陶潋也难掩震惊,“几个月了?”
“没有一个月,差不多就三天前吧。”
“三天前?”陶潋脸一红,难以置信地看向同样震惊的白川,“那不是……”头脑中瞬间浮现三天前,她和白川….
“朱砂….”白川面露喜意,“是我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
孙守赶紧给白川换下药,匆匆告辞,不愿打扰这难得的气氛。
陶潋颤抖的手覆上小腹,“孩子….川…我们的孩子!”
白川揽着陶潋,“朱砂……“一双大手盖上了陶潋小腹上的手,“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
陶潋出了暗门,满脑子想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这可是川的孩子啊!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吗?给川生个可爱的孩子。
“娘娘,饰衣坊的清姑姑求见。”
回过神来,陶潋赶忙说:“进来吧。”
殿外走进一个和蔼的中年女子,简单的衣饰却不失大气。
“饰衣坊,清,拜见娘娘。”
“清姑姑,有什么事?”
“奴婢来是想请娘娘选择一个大婚挽的发髻。”
“好,来吧。”
清解开陶潋的头发,为她一个一个花样地梳了起来,“娘娘,你喜欢哪个就告诉奴婢。”
“好。”
“娘娘,奴婢看您气色很好呢。”
陶潋笑了笑,“那还能不好?宫中这些天,日日为我送好吃的,我都要胖了。”
清姑姑笑道:“是啊,娘娘好福气!皇上这么疼爱您!什么都要亲自准备。奴婢没看见过皇上这般的对一个女子呢!在我们面前都是威严的很。前些天奴婢第一次看见陛下温柔的样子。”
陶潋想了想,“哦?何时?”
“就是陛下来饰衣坊学雕花的时候啊!”
陶潋奇怪道:“雕花?”
“娘娘您不知道?陛下前几日专门去了一趟饰衣坊,和我们那里最厉害的师傅学雕花,专门找了一块稀有的象牙石,亲自为您雕刻了一把梳子,哎对!就是您首饰盒中的这一把!”
陶潋一愣“他亲自雕刻的?”
“是啊!雕刻的时候还划伤了手,陛下都不在意。”
陶潋头脑中涌现出那日刑野拿着梳子时,听到自己说很喜欢时满眼的笑意,想到那梳子略显粗糙的花纹,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该怎么办?
想到肚子中的孩子,心中更是踌躇。
“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陶潋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已经张开,带些成年的妩媚,眉心一点朱砂为脸上填了重要的一笔,高高的发髻,衬托出她的气质,可她却没什么兴致,“就这个样式吧。”
“可是娘娘,这刚是第一个,后面的您不再看看吗?”
“不必。本宫累了,想休息了。”
“那,奴婢告退。”
……
……倾一世繁华,换与你半生厮守,到老。
……让我以后,日日为你画眉,我要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我只能,陶潋覆上肚子轻轻抚摸,好像这样就可以抚摸到孩子。
“我,只能负你。原谅我……”
你曾为我尽负天下,君无戏言。
我就为你尽谢容华,伴你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