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嬛吐了口气,总算是打算走这些精明的后宫女人了,她看着偌大而空荡的凤鸾大殿,叹息,“都走了……”她不由得浅笑出声,凤冠霞帔之下,没有人知道,她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如此的血肉模糊,繁重的凤冠压得王嬛的青丝生疼,她闭上了眼。
“想必幼帝稷该到了下早朝的时刻了罢?”王嬛问道。
姑姑缓缓道:“娘娘,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宫中的避讳诸多,娘娘立威之时,也莫要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也好,您现在身份不同了,您代表的也不是您一人了啊……!”
“是本宫今日有失仪态了……”王嬛叹声笑道,“可是这冰冷的宫闱中,本宫是真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她苦笑,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连她这个贵为皇后的人,说话都得十分小心。
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皇后端庄起身,缓缓伫立而起,“唤女婢桑来,交代她去打点些事,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王嬛朱唇轻启,那十岁的幼童,想来还是三四年前见过几面,那时,她与幼帝稷的兄长子澹,以及她自己的兄长墨玉;而今,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她,可笑的成了那个稚嫩乳童的妻——
穿过狭长的回廊,王嬛忽的听见有萧声传来,从远处,那声音婉转悠长,而其内又带着一股无尽的霸者之气,王嬛忽然觉得心头隐隐作痛,一个踉跄险些失态,幸好姑姑眼疾,不着声色的扶稳了她,那萧声,是她所熟稔的——那是她与子澹所谱的《凤求凰》。
那是一处极美丽的地方,小池流水,石苔青蔓;伴着潺潺的涓涓细流声,传来琴瑟合奏之声,一白衣男子坐于古琴前,那是蔡邕所传下的焦尾琴,男子优雅如玉,手掌白皙修长,鼓琴之,而另一宝蓝色华服男子手持玉萧,乐声不绝于耳,其中又有一女子,白纱衣,金绣鞋,水绫纱幔轻舞,伴着琴瑟之声,宛如九天仙子。
那是王嬛记忆深处,抚琴者为她兄墨玉,吹箫者为她良人子澹,她柳腰轻弯,不时如羽毛般跃起,白纱轻绕,水绫轻舞,女子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跳着那传自西域的胡人旋舞,那女子,宛如仙子,令人倾慕。
洛阳谁人笑倾城,采薇照影笑倾国;洛阳谁人舞倾城,帝相嫡女王氏者。
不知何时,萧声静了……
一道极其富有磁性的男声贯彻入耳,“阿囡……?”摄政王的声音将王嬛拉回到了现实,她自知有些失了方寸,短短数秒调整好了心态,王嬛看着眼前身着黑袍龙纹底的英武男子,目光平淡如水。
“原来是摄政王,想来摄政王与先帝交情极深,一曲《凤求凰》让本宫痴了去……!”王嬛微微点头已示行礼。
“只是……摄政王应知本宫已是一国之母,还希望摄政王舍了这“阿囡”这一讳名!“王嬛面色如水,平淡而又令人捉摸不透,她凝视着他,言下之意是说两人交情并不深切,“阿囡”自然不是他能够叫的。
摄政王笑了,“是本王失礼,望皇后见谅了……只是先帝在世时曾听他经常提及皇后乳名,听得多了,也就叫的顺口些了!”
是吗?子澹在世的时候,常在他的知己面前提及她吗?还未等王嬛多想,衣袂便给姑姑拉了一拉,王嬛心惊,她此刻也不想和摄政王有过多联系纠缠,她施了个礼,说道:“本宫有事在身,也就不打扰摄政王雅兴了……”
接着她在姑姑的搀扶下,说道:“本宫便先告辞了——”说罢,不待摄政王说过多话语,王嬛便有些急匆匆离开。
摄政王看着那衣着华丽而高傲的女子的身影,他叹气摇头,这新皇后果然是像子澹生前说的那样,有着她独特的过人之处——高傲、谨慎,却仍然也会有她温婉贤良的一面,这样的女子,子澹当年是如何得了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