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姑姑轻唤在铜镜面前失神的王嬛,她是从相府陪嫁来的老人,姑姑叹了口气,继续用象牙梳梳弄王嬛鬓角的碎发,“娘娘,老奴多言,这宫中不比上相府,您昨日还是千金小姐,今日却已贵为一国之母,身份不同,可不得有半分失神啊……!”
王嬛听罢,苦笑,是啊,这宫中是个吃人的地方,一步走得不好,便可能是万劫不复,她淡淡道:“是本宫失态了——”王嬛强定下心神,是啊,她不再是相府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贵小姐了,皇宫里就如同虎口,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她的身后,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兄长,她的父母,以及整个王氏家族……
王嬛吐纳口气,沉声道:“姑姑今日教导,本宫受教了!”
今日是见各个嫔妃的日子,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即便是十岁幼童,又如何能幸免,只是王嬛深知,那些名义上的嫔妃,不过也是朝党各派安插在小皇帝身边的眼线探人罢了,就连她这个皇后,又何尝不是——一个被士族所卖的,失去终身幸福的政局棋盘上的可怜棋子。
姑姑扶着她往凤鸾殿走去,那儿,也将是她以后的终身居处;穿过九尺回廊,王嬛忽的听见有舞剑的声音,这皇宫大院,竟然还有人能够持兵械于内宫。
王嬛停足驻望,后花园;假山下,一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正在舞剑,而那长袍的边沿处,还绣上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男子眉目英宇,剑眉星目,看上去便是个刚强之辈,剑术如云流水,却不失男子应有的刚硬,王嬛心中暗叹,“大丈夫当如是也!”
也许是被姑姑看出了心思,她在一旁解释,“娘娘,那就是摄政王了——”
摄政王;墨姓者,虽非王侯,但这大胤一半的江山,也算是这个摄政王打下来的。墨舒本是名不经传的一无名小卒,后来却一步步登上高位,他因战功赫赫,因此被先皇特许,唯一一个能够在衣袍上绣上龙纹的男人。先皇逝世后,他亦被推上了摄政王的位子,辅佐幼帝掌管天下,而这些,都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关于墨舒的事迹。
“摄政王……?”王嬛贝齿轻启,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个战无不克的墨舒,被传为大胤战神的男人,听子澹提及,说只有这个墨舒才能与他交好,是他真正的知己,王嬛突地眼神黯淡,想来子澹,当初一早便想好了罢,让墨舒替他照顾幼帝,照看这大胤江山。
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王嬛的目光,他停下了舞剑,半疑问语气,“你便是子澹的良人……?”墨舒直言不讳,原来子澹曾经在他面前也提起过她。
王嬛只觉得心口一闷,但立即稳下心神,沉静道:“摄政王怕是认错人了,本宫现在是大胤的国母,新帝的皇后——”
似乎是不愿与墨舒过多交谈,王嬛继续道:“本宫还有事务在身,不免打扰摄政王练剑习武了!”语毕,王嬛在姑姑的扶持下准备离去,她深知,她不再是子澹的良人,她是王家的女儿。
“明明是你……你的乳名不是阿囡吗?”墨舒还想继续说下去,只是王嬛走得极快。
她只觉得心口烦闷,“子澹……子澹……子澹!”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人的名字,如果不相遇,便不相知;不相知,便不相恋,那如果她从未遇上过子澹,会不会结局会让她快乐的多?
“我叫阿囡……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快乐呢……?”
“子澹,我们以后要成亲好不好,你做皇帝,而我就做你的皇后,好不好?”
“子澹,等我长大了,你会不会已经成一个老头子了——”
“子澹……子澹……”这个高贵的女子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帝王家,本就生来不由自主。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