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元旦来了,寒假还会远吗?这个寒假特别地冷,连下多场大雪,道路严重结冰。今天天气终于微晴了,积雪却没有怎么融化。楚荆在家里闷了几天了,今天便一个人出来在街上闲逛着。外面行道树因为霜冻显出受过伤的墨绿色,有些枝干上面还挂了细长的冰凌。楚荆就在这股冷空气中游荡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间画廊门口。楚荆停下了脚步,透过橱窗往里面看,不知不觉就呆在那里。
“楚荆!”突然她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是石老师!楚荆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眶发热,赶紧眨了眨眼睛,呼了一口气。回头笑着对石勂谦打招呼。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叫了几遍呢。”石勂谦笑道。
楚荆笑了笑,问道:“石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出来有点事,车子却坏了,刚被拖走。”石勂谦笑笑,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冷风中站着。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离家很远了,只好也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前几天下雪在家待腻了。
石勂谦便说:“既然碰到了你,那就请你帮个忙吧。”
“行啊,石老师让我做什么吗?”楚荆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的审美眼光还蛮好的,所以想让你帮我选一件礼物。”
“我?”楚荆很惊讶。
“对啊,上次你送何崇的那枚领带夹就挺好看的呀。”石勂谦说道。
“哦,这样啊。好,石老师要什么样的礼物送给谁?”楚荆心中有些暗喜。
“是结婚纪念日送给雅昀的,至于送什么,你帮我想一下吧,我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
雅昀就是自己的师母。石勂谦说完,楚荆刚刚心里的那阵暗喜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嘴角僵硬的笑容。她趁着笑容还没散去,赶紧说道:“好啊,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来。我们先到商场逛一圈吧。”
于是两人便走进附近的一幢商贸大楼。逛到一家玉器店,楚荆停住了脚步,说道:“上次我看到师母手上带的链子,应该是铂金的,虽然高贵,但不够有灵气,又显得锋利,不如将它换成玉镯。我觉得师母大气端庄,气质上很适合佩戴玉饰,况且又有“玉养人”这一说,所以不如就送师母玉镯吧。”
石勂谦听她这么说,便点头称是。楚荆在店里物色又询问了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只翡翠平安镯和一对田黄鸳鸯镯上,她问石勂谦喜欢哪一种。石勂谦说看色泽,好像田黄更温润熟糯。楚荆说自己也这么想,而且这是一对,更适合结婚纪念日送,若是生日或是送其他人,则平安镯寓意更好。
“不过石老师,这可是一对,您得多掏腰包了。”楚荆笑道。
石勂谦笑了笑,说那不是问题。便让服务员将这对鸳鸯镯包好,又对楚荆说:“你也挑一件吧,就当我谢你的。我看你对玉器还挺了解的,你应该也很喜欢吧。”楚荆连忙摆摆手说不用。石勂谦却很坚持。最后楚荆只好说,自己并不是十分喜欢玉器,玉再好也不过是一件石头罢了。石老师若真心想谢我,就让我把这次机会留着,以后自己真有要紧的事找您帮忙,您不要推辞就行。
石勂谦只好笑着点头同意了
走出商城,天上又飘起了雪,这雪很细,若不是因风起舞很难与雨区别开来。在温室逗留久了,楚荆刚到门口就感到一阵冷风袭来,不觉地打了个寒噤。石勂谦看看她,见她只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大衣,原本白嫩的脸颊顷刻间被风吹得泛红,便说道:“这么冷的天,出门怎么不多穿点呢?”
“本来就只是打算出来走几步路,看看而已,没想待这么久的。”楚荆笑道。
“那是我打乱你的计划咯?”石勂谦笑道,又见外面冰天雪地,以为她是出来看雪的便问道,“你也是喜欢看雪吗?”
“老师为什么这么问?”
石勂谦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看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雪。”
楚荆摇摇头,“也许雪本身是很美的吧,不过我不喜欢。”她缓缓地说,“我记得第一次看雪是九岁那年,也就在那个下雪天我爸离家出走了,只开着他的车子。说来也奇怪,广州很少下雪的,但那一年却下了很大的雪。其实也不算很大吧,但车子留下的痕迹特别的深。”楚荆说着就低下头不明所以地苦笑了一声。石勂谦没想到自己的随便一问,勾起了她心中悲伤的往事,此时也不好深入询问了,只能安慰道:“事情已经过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嗯。楚荆舒了口气笑笑。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石勂谦的心情,更不愿让石勂谦费心安慰自己,便说自己要回去了。
“你现在怎么回去?”石勂谦问。楚荆说自己做两站地铁就到家了。石勂谦便说,那我也坐地铁吧。
楚荆说道:“石老师您应该不常坐地铁的吧?”
石勂谦点点头:“就坐过一次,但印象很深。”
楚荆一笑,说道:“那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今天的印象恐怕会更深哦。”
石勂谦也一笑。两人就向地铁站走去。
进地铁口,下台阶,过安检,再下台阶。一路上都是人。列车来得倒很准时,车停时,车厢里的人如同被放生的鱼从车门处蹿出,外面的人便伺机蜂拥而上。
“快点,石老师。”楚荆拉了石勂谦的胳膊。不过石勂谦不是被拉上车的,而是被后面一位大婶推上去的。
车上理所当然是没有座位的,石勂谦便和楚荆握着一根扶手相对而立。楚荆抬头看看他,石勂谦也不经意的低下了头,正好四目相对。楚荆赶紧将头扭向一边,说道:“您看,这里真的好挤的。”
“对啊,果然要比上次更令人印象深刻。”石勂谦也说,又听到两人在高声聊天,便轻声问道,“你可以听出他们是哪里人吗?”
楚荆摇摇头,说听不出来。
“荆门。”石勂谦说道。楚荆问为什么。
“可以判断的依据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他们的方言中有舌颤音,在现在的汉语方言中有舌颤音的地方很少,荆门就是最典型的代表。”石勂谦说道。
楚荆笑着说,原来这里都有这么多学问啊。石勂谦也一笑。楚荆便感觉气氛没有刚刚那么尴尬了。
车到下一站了,下去了一拨人,不过又上来了更多的人。列车再次启动时,楚荆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身子往前一倾,额头便磕在石勂谦的下巴上。石勂谦下意识地扶了她一下,楚荆不禁红了脸,忙说抱歉,又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抬起了。过了一会,她才又抬起头说:“石老师,我快到站了,先下了。”说着列车便停了。石勂谦点点头说,注意安全。楚荆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走了。
她几乎是跑出地铁站的。出了站,回忆起刚刚的那一幕,不禁心跳加速。自己竟然离石老师那么近,仿佛能闻到他的呼吸声,感觉到他的心跳。这大概是这辈子离他最近的时候了吧。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有一丝失落的痛苦,便裹紧了大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