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祁负手而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小小的身躯上散发着一股沉稳冷凝的气质,有个英明睿智的爹,这个少年早熟的孩子心里自然是鬼精着呢。
下人们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心里恨不得给王昀祁鼓掌喝彩一下,没错,他们根本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按照规矩来说他们并没有做错,是这个老女人不请自来不对在先,就算她要怪罪,他们也可以挺着胸膛说只是按规矩办事,她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会让下人们对王夫人产生这种抵触念头的不仅仅是她高傲的态度,还有王昀祁话里那些微的不屑,他们是看出来了,小少爷跟这夫人并不亲,不仅不亲,还隐有敌意,幸运的是,王昀祁今天的表态已让下人们抱成一团,枪口一致对外,也就是对准了王夫人,这为苏卿日后跟王夫人抗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王夫人如何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心里是又恨又恼,恨不得摆起当家主母的威严对这些人狠狠惩治一番,可她现在做的越嚣张,就越是衬托出她偷偷摸摸来定州的不怀好意,为了不让自己的作法两相矛盾,遭人诟病,王夫人深吸两口气,咽下了心里的怒火。
那管事见她没有发作,赶紧笑眯眯的拱手道:“见过小少爷,夫人来此是为了散心的,所以也就没有另行通知九少爷,今天也是听闻九少爷的喜讯才特地过来庆贺的,现在已经在外边耽搁了那么多时间了,吉时不可错过,快请夫人进去吧。”
王昀祁自见到她开始,就知道她是针对他父亲来的,他虽然不喜欢苏卿,可他更讨厌这个老太婆,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让这老太婆得逞了,一侧身让开了通向府门的路,道:“是,奶奶请。”
王夫人见他态度还算恭顺,心里稍稍好受了些,缓步进门时,还怒瞪了方才拦着她的下人们一眼,几个小厮为避她锋芒,一个二个识相的低下了头,王夫人得意一哼,昂首入内。
慢悠悠踱步过来的如帜看见一个通身华贵的中年妇人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心知这就是他家少爷请来的贵客了,怎么就这样进来了?不是没有请帖不能入内吗?当看见妇人侧后方的王昀祁时,他暗恼的一皱眉,王岳翎真是造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逆子,儿子带着别人来破坏他的婚礼,有比这样还好笑的笑话吗?也不知道里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王岳翎可得识相点早点把仪式办了,不然老婆被他家少爷抢走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不用他说,其实王昀祁心里已经够懊恼的了,谁知道这老太婆就等在门外呢,要是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踏出去的,他虽不想两人成亲,可也没想过要通过王夫人的手破坏,要是真破坏了婚礼,父亲一定会狠狠惩罚他的。
好在没让他担心多久,媒官似是知道了贺敏的目的,急急忙的完成了仪式,在一行人踏进堂屋时,苏卿已经被媒官扶着进喜房了,如帜小跑过来回到贺敏身边,贺敏脸色阴沉的看着姗姗来迟的妇人,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这么慢?”
如帜心头正欢喜,为了不让情绪泄露,忙把头死死的低着,道:“有王家的小少爷拦着,我没法子……”为了不被怪罪,他果断拿了王昀祁当挡箭牌。
贺敏朝那妇人身旁的小少年看去,眼里闪过一丝阴戾之色,贺通见仪式一成,也不再拦着他,拍拍他的肩膀道:“她跟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她现在已是有夫之妇,日后你们万不可再有交集。”
贺敏拍开了他的手,目光阴鸷的甩袖离去,贺通眉头一蹙,吩咐如帜道:“看好少爷,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有什么动静一律要跟我禀报。”
如帜一点头,忙道:“是,小的知道了。”
贺通看着贺敏愤怒离去,心里暗道,是该跟大儿子说一下了,除了他,没人能让贺敏乖乖听话,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儿子远在京城,如果惹急了王岳翎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幕被王毅白收进了眼里,他走到王岳翎身旁,低语了几句,只听他冷声道:“小惩大诫,若执意不改,绝不客气。”
王毅白眼里精光一闪,道:“是,爷。”
母子见面,却没有应有的温馨和感人,双双冷着脸,多一丝笑容都没有,王岳翎一看见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早在几天前京城那边就有消息来报说王夫人远行了,他便猜测她来了这里,并让王毅白发话下去用借口将她拦在门外,如今婚礼已成,放她进来也影响不了什么。
“原来是王夫人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要是因为婚礼的原因怠慢了你可就不好了。”
二人关系不和只要是王家人都知道,王岳翎也从未喊过她一声母亲,听见他这生疏的称呼王夫人也不见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果然是父子俩,连说话都是一样的棉里带针,她冷冷一笑,道:“我不过是出游时路过此地罢了,不过要不是路过这里,我还不知我儿竟然成亲了,为什么这种大事也不跟家里人说?古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行事将你父亲与我置于何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无能的人眼里它是个规矩,可在王岳翎这样手握大权的高官眼里,连个屁都不是,但王夫人要拿它说事,王岳翎这个做儿子的还真不好反驳。
众人见妇人亮明身份,纷纷都有些吃惊,料不到这个妇人居然是王岳翎的母亲,那可就尴尬了,拜完了堂这做父母的才姗姗来迟,纵然王岳翎有不对在先,可她在这种时候出现也是够尴尬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夫人的语气才如此不客气。
王岳翎冷声道:“二老远在京城,年纪大了不好远行,我又在定州任职不得脱身,便就在此地办了,再说只是一个婚礼,我又不愿张扬,回京城操办实在是铺张又浪费,圣上崇尚勤俭方能强国,百官无不效仿,我亦如是,还望王夫人莫怪。”
把皇帝这个一国之主宰拿来当挡箭牌也只有王岳翎做得出这事,但他说得出口,却不代表别人也敢跟他一样,在场之人脸色一肃,连呼吸也放轻了不少,纷纷对这位崇高的主宰者表达着内心的敬意,连王夫人也不得不抿着唇,不敢再说这事。